粘杆處的效率是一如既往的高。
乾隆下命一個時辰之後,關於五阿哥永琪近日動向的報告便呈到了養心殿的禦案上。
摒退眾人,乾隆仔仔細細地翻看了報告,眉頭不覺越皺越深。
除了上書房和景陽宮外,溯芳齋和福家是永琪這大半個月來出入最頻繁的地方。
且不說溯芳齋,一個成年格格的住所,他這麼帶著伴讀大搖大擺地來去自如是否妥當,就說福家,大學士府,又豈是你身為皇子可以隨意走動的?
“永琪”啊“永琪”,你到底長沒長腦子?
那福家有什麼東西,吸引你三天兩頭往那裏跑?
或者,你們是在謀劃些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乾隆眯縫著雙眼,身上不覺透出一股寒意。遺傳自正牌兒乾隆爺的那點子疑心病開始發作。
忽然,他嗤笑一聲,寒意頓消,搖頭暗道:不,不會。就他那不成器的樣子,應該還沒這個膽兒,或者說,沒那個能力。
那可不一定哦。心底的小人兒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擺,反駁道:那個腦袋進水的,還有那個什麼福家,那麼多荒唐事兒也都做出來了,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說不定啊,他們還就真在……啊,那啥,你懂的。
嗯,的確。乾隆點點頭。這個世界,的確不能以常理推斷,尤其是對這些說話行事超過他認知範圍的人。
謹慎為上,謹慎為上。
決定聽從心底小人兒意見的乾隆,又給粘杆處下了一道密旨,讓他們密切注意永琪和福家的動向。
剛處理好這頭,就聽吳書來在殿外小心翼翼地稟告:“啟稟皇上,宮門那邊兒傳來消息,說五阿哥回宮了。”
回得還真是時候。
乾隆唇角微揚,扯出一個諷刺的幅度,道:“宣他到養心殿見朕。”
“嗻。”吳書來應聲去了。
不到半刻鍾,就聽門外傳來吳書來回稟的聲音:“皇上,五阿哥到了。”
來得倒快。揚揚眉,他道:“讓他進來吧。吳書來,你且還在門外候著。”
吳書來應了一聲是,給周圍的宮人使了個眼色,眾人便都遠遠地退到了院子裏。
永琪倒沒管他如何動作,聽到乾隆的話,便一刻不耽誤地推門進去了。
進門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乾隆陰沉得快滴出水的臉。他心裏“咯噔”一下,不明白皇阿瑪這是怎麼了,看上去一副要找他麻煩的樣子。
心底有些發麻,身上的動作卻不慢。走進兩步,他習慣成自然地跪下,規規矩矩地給乾隆請安。
乾隆看著他瞬息間變得更為小心的神色,心道,你說明明也是個會看眼色的啊,怎麼就盡做出些不靠譜的事兒呢?
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入口冰涼。他這才想起,為了眼前這“永琪”,他早遣退了眾人,一個人悶著生了小半天氣,這茶可不早就涼入心了。
皺眉放下粉□□地蓮花紋蓋碗,乾隆心中的火氣又升了幾分。當然,這口氣加到了永琪頭上,準備等下一並清算。
“起吧。”冷冷地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動彈的永琪,他收起所有表情,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永琪稍稍鬆了口氣,心道,看樣子皇阿瑪不是對他生氣,否則定不會這麼快就讓他起來。
隻是不知道,今日特地宣他來,到底所為何事。
要知道,他還等著去溯芳齋與小燕子商量明日出宮之事呢,希望皇阿瑪能早點說完吧。
剛才,就在回來之前,他已經與福家眾人商量好:由於現下紫薇情緒不甚穩定,小燕子也一心盼著出來,就定在明日,將小燕子扮作小太監帶出宮,到福家與紫薇一敘。
“永琪,你可知朕今日為什麼找你?”乾隆爺麵無表情地問,做好準備欲仔細觀察他的語態神色。
永琪眉頭微皺,略顯迷茫地道:“兒臣不知,請皇阿瑪明示。”
看著他茫然的表情,乾隆不禁咬咬牙,狠狠暗罵了一句:真是個不知反省的。
果然對他期望太高嗎?
“今日你去了哪兒?做了些什麼?”不再拐彎抹角,乾隆問道。
這樣你總明白了吧,還不快自個兒痛哭請罪,也好替他省點兒力氣。
雖說乾隆心底早憋了一肚子火,更是暗下決心要狠狠地將他修理一番,但終究是恨鐵不成鋼的成分占了大多數,心底還是盼著他能自省,日後更能謹慎行事、恪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