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坐在尚書椅上,韓道同跟韓心銘進來,整個吏部都在圍觀,韓道同一向視我為無物,不知今日為何有閑心,來我這吏部逛上一逛,而且還要當朝丞相隨侍左右。我靜靜的看了一眼他們,沒有作聲。
“尚書大人,犬子要叨擾了。”韓道同背著手說道,表情一貫的凝重,眼神平靜而又專注的看著我,眼底波瀾不興。
我笑著站起身來,“國舅嚴重了,韓大人任職禮部,實在沒什麼可叨擾的。”
韓道同仍是緊緊的盯著我,似乎還要說什麼,正在這時,韓重陽衝了進來,一見我,立刻垂下眼睛,走到韓道同身邊,嘀咕道:“爹,我都說了,不關六王爺的事。”今日的韓重陽與我印象中的那個人差太多了,聽說紫瑩自殺後,他也跟著大病了一場,從此,人就變了,現在再去打聽當年橫行京城的韓家公子,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隻是變了而已,有些人,說沒有就沒有了……
“哼!”韓道同冷冷的哼了一聲,甩了被韓重陽拉著的衣袖,轉身走了。韓重陽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跟著走了出來。
韓心銘一直沒有作聲,韓道同和韓重陽去了隔壁禮部,隻剩我們兩個,他才低低的說了聲“對不起”,幾不可聞,我冷笑了一聲,沒有理睬。
回府後,雲心在門前候著,我慢慢下轎,她走上前來替我鬆了披風的扣子,輕輕說道:“雲夜到了。”
窒悶了一天的心情稍稍紓解,應了一聲。還未進去,雲夜就匆匆的跑了出來,擔心的說道:“姐姐說你這幾日都沒睡好,跟那些人犯得著嘛!那些人不識好歹,也虧你有這個心思跟他們一般見識,你看看,才一個多月未見,都瘦的脫型了,我還好,若是被那幫人知道了,還不得讓你批奏報批到天亮,碰到不好對付的,還要連哄帶騙……”她跟雲心長的一模一樣,性子卻是天差地別。雲心喜靜,她喜動。在我身邊,向來隨心,也虧得她這樣的性子,碰著青草穀那些人,我才能全身而退。
“你先坐下歇會,哪裏那麼多話?”我笑著拉過她,“若是你不說,他們哪裏就知道了,你可得給我安靜一點。”
“放心,我才不要告訴他們,要是來這麼一兩個,哪裏還有太平日子過啊,我還想著多活幾天呢。”頓了頓,又道:“姐姐那麼安靜,我真不知道沒有我在身邊,你得有多寂寞。”隻見她一臉同情的看著我,又看看她板著臉的姐姐,咂著嘴搖頭。
我跟雲心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她不在時惦念她的活潑,這才回來沒多長時間,又開始懷念之前平靜到寂寞的生活了。
“子言派紫茴跟我一起回來的,可是在清平縣的時候她耽擱了。”雲夜說著接過一旁仆人遞過的錦盒小心翼翼的給我,打開一看,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模一樣,我不過大致說了一遍,難為子玉巧奪天工的技藝了。
白淨的瓷身,晶瑩剔透。古老神秘的蓮紋,流轉著粉色光澤。粉色和白色相映成輝,恍然一看,就像荷瓣流動在清水之上,刹那間凝固成了永遠,靜謐深長,真正是天下無雙。
雲夜又說道:“為了燒製這個茶盤,整個定窯丟下所有的訂單整整忙了一個月,終於成功了。”
“叫什麼名字?”雲心問道。
我細細的撫摸著柔美的蓮紋,輕聲道:“盛世蓮開。”
隻幾日,驚世奇寶盛世蓮開便在各國傳開了,天下巨賈競相出價要得到這件絕世珍品,不僅如此,皇親貴族也為得到這件珍品而暗地裏采取行動。定窯因為這一件珍品,更是訂單劇增,子玉托紫茴帶了他快要累死了的感慨。我輕輕一笑,算是應答。
雲心第一次見這瓷盤時,說除了顏色柔美,材質世所罕見之外,沒什麼特別的,怎能掀起如此狂風巨浪。
紫茴抿嘴笑了笑,我說道:“紫茴,給她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驚世奇寶!”紫茴躬身,拿了一盆水過來,緩緩的注入瓷盤中,盤底的蓮花瓣一朵朵慢慢的綻開,待水注滿後,一朵淡粉色的荷花浮在水麵之上,亭亭玉立。雲心不信邪的伸手撈,握手之處蓮花仍在,既在手裏又在水中央。她這才知道這盛世蓮開的奧妙,連連驚歎。
連日來的不快隨著大家的到來也漸漸的消散,直到事情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我才吩咐人放消息出去說盛世蓮開已經到了鳳凰城主鳳傾月的手裏。
又幾天,有消息傳來,說求寶的人快把鳳凰城的城門給擠破了。鳳傾月披頭散發,三更半夜出現在我床邊,愣是用枕頭把我好好的揍了一頓才算消火,一邊揍一邊嚷道:“逼姑奶奶出來也犯不著用這種方法……”
開玩笑,鳳凰城主要是那麼容易擺平,逍遙軒也不用隔三岔五的往我這邊跑,一見麵就是一柄青鋒劍抵著,非讓我交出鳳傾月。我要是知道那小丫頭在哪,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