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力拔山兮氣蓋世(1 / 2)

夜裏回到王府,雲心跪在院子裏,身後是全府上下。韓心銘站在廊下,嘴唇凍得青白,我上前攬住他低低的說道:“他們胡鬧也就算了,你湊什麼熱鬧!”

他哭得像個孩子,起先我以為他喝多了,湊近了一聞,沒有一丁點的酒氣。

“下人們都在看著呢,”我說道,把袍袖貢獻出去給他擦鼻涕,摸摸他的臉,不知何時開始站著的,冰涼一片。

我轉身對著雲心說道:“我今兒乏了,你也別胡鬧了,趕緊帶人下去吧。”雲心還愣著,雲夜起身來扶了她,把下人們都帶走了。

我拉著韓心銘進屋,他仍是哭著,我倒了杯水給他暖著,這才問道:“聽說你被罰著跪了祠堂,腿怎麼樣了?”那時還在二王府,剛被幽禁了三天,雲心來報說韓心銘和韓道同鬧了一場,被罰在韓家主屋跪了幾天的祠堂,那時雖才初冬,我想著夜裏寒涼,他的腿又剛好,哪裏能受得住。剛剛扶他時,他的腿還是一拐一拐的。玉似的人兒,韓道同也舍得。

他一直哭個不停,我如何勸都不聽,看著他指尖的淚水,我恍然覺得他就好像是在代替我哭一樣,把我不敢流的淚全都流了出來。

到了後半夜,他哭累了,改為慢慢的啜泣,直到最後躺在我的臂彎裏睡著了。我一直看著窗外,雪慢慢的停了,月亮斜在窗格上,映照著大地,一片亮白潔淨。不知坐了多久,雲心掌燈進來,說是快早朝了。我應了一聲,搖了搖懷中的韓心銘,他腫著一雙眼睛迷茫的看我。

雲心過來扶起他,幫他處理那雙核桃眼去了。雲夜過來幫我更衣,不同尋常的安靜,手指靈巧的扣扣子,我驚訝的看著她說道:“幾日不見而已,進步這麼神速啊。”

她撇了撇嘴說:“甭提了,那天主子您走了之後,我姐將我一頓臭罵和好打,逼著我拿您的衣服來練習。”

雲心做事一向苛責,那樣的情景我倒是能想的出來,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道:“若是雲心,這事一定能做得出來。”

雲夜看我笑了,愣了愣,抿嘴低頭繼續弄著。平日裏她才不會如此,難道我看起來真的那麼糟糕,讓人連笑也笑不出來嗎!

回身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那張臉蒼白的嚇人,嘴唇泛紫,眼睛下去的黑淤十分的嚴重。我一怔,恍然回到了當日剛剛占這殼子的時候,也是這般的蒼白無力。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臉頰,捏了捏,才有些血色。

接過雲夜遞來的茶盞,皺眉道:“怎麼這麼燙!”雲夜忙試了試溫度,疑惑的看著我,觸了觸我的手指,驚道:“主子,您的手跟冰塊似的,怎麼這麼涼!”

我不信,摸了摸她的手,觸及之處灼人的熱度,自己的手果真是如冰塊一般,又冷又硬。

早膳胡亂的喝了幾口粥,被韓心銘逼著吃了個饅頭,便去上朝了。二哥一走,我便是首位,韓道同瞥了瞥我,嘴角勾起一抹笑。

公孫子清已經犯不著再裝病了,昨日二哥被賜死,東北十二軍的主將自殺,舉朝震動,今日他好歹也要露麵把昨天那麼大的動作解釋一下。

劉煙捧著聖旨上前,“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隻聽了兩句,那聲音便漸飄漸遠。聖旨裏說的從來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有多少真相可以在聖旨裏寫出來。

二哥的一生,蓋棺定論,不過“謀反”二字,熒惑守心,彤王驚覺陰謀被察覺,急召十二軍,準備來個魚死網破,豈料邊關空虛,離國入境,坑殺我商國五萬將士。彤王陰謀敗落,被皇上一舉擒拿,賜死。

公孫子清,寫這聖旨你花了多少時間,既要粉飾真相又要言辭確鑿,為何不直接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句,你可以冠冕堂皇,卻逼得明白的人裝糊塗。若這就是你的回應,我如何能就這麼束手就縛,任你處置。你要擺陰陽八卦陣,我又豈能不奉陪。你要把商國送給韓道同我又怎麼能不答應,隻是代價未免太大了。

“皇上,”韓道同出列,“離國的軍隊還在我商國肆虐,請皇上早作定奪,派人平亂。”

公孫子清點了點頭,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瞟向我,二哥有東北十二軍的軍權,被他殺之而後快,我若再如此,豈不是重蹈覆轍,低下頭不作理會。但是我不會傻到以為沒了我,這出堂會就唱不下去,果然公孫子清慢條斯理的問道:“以愛卿之見,該派何人前往?”

韓道同立刻說道:“東北十二軍以前是二王爺的手下,想來對六王爺也會忠心耿耿,微臣以為,該派六王爺前去平亂。”

公孫子清“嗯”一聲,看向我,我沒應聲,韓心銘卻出列了,“啟奏皇上,六王爺一向以文見長,武舉不才,恐貽誤了戰機。不如另派他人前往。”

韓道同瞪了一眼韓心銘,說道:“韓相此言是在隱喻六王爺為先皇六子,當今天子的六弟,卻不驍勇善戰,有辱天威嗎?”

“微臣不敢,”韓心銘立刻說道,“隻是六王爺從未上過戰場,微臣認為應該派老將前往,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