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著,無痕突然急匆匆的進來,平日裏他斷然不會如此匆忙和魯莽,見我喂著小東西,便恭立在門邊。我慢慢放下湯匙,喊了身旁的一個衙役,囑他把小東西送回去,小東西拉著我的衣角,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一笑,捏了捏他黑乎乎的小臉說道:“乖乖跟叔叔回家。”說著輕輕放開了他的手,轉身往外走去。
無痕跟在我身後,到僻靜處才低聲道:“那位大人來了。”
我一怔,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不知他為何這時來,立刻又問:“何時?”
無痕沉默不語,看來是不知道。
來應天不過三日,那人那麼快就得到消息,還親自趕來,若不是有什麼變故,依他向來疏懶的心性,怕是不會這麼積極。
應天城外有離國的二十萬大軍,盡出離宸蕭麾下,縱橫沙場,氣勢如虹,精銳之勢我商國幾無人能與之抗衡。正是這支虎狼之師,奪我大商十九郡,坑我商國五萬將士,其橫掃之勢豈是一個應天可以阻擋的,但是,離宸蕭在應天城外便停止了一切攻勢,奪取的十九郡也不曾按照他的鐵血政策進行大肆屠城。內中緣由怕不是一個“邊關空虛”能夠解釋的。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應天這一仗,說老實話,我並不是很擔心。應天是國家稅收大郡,失了應天,國庫便會空了一半,離宸蕭明知道麵前這座城富得流油,卻還遲遲不動,可見離國的主意並非打在我商國這一二十個城郡上。
聽子言來報,離國的皇帝離殤晟身染重病,就這幾個月的事。我才稍稍有些清醒了,離殤晟膝下有四子三女,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以三子離宸蕭四子離宸瑟還有明鏡公主離宸雪最為出色。這麼關鍵的時候,離宸蕭願出盡麾下虎師猛將,助韓道同除我二哥,想來在國內爭鬥中是得了那老匹夫的支持。
沉吟了半晌,我問:“他現在身在何處?”
“縣衙大牢裏,”無痕答,明顯有些氣力不足。
我這才想起來應天現在的情況,想來那位大人因其自詡驚為天人的美貌被當作了奸細。此時蹲在大牢裏,也就不足為奇了。我悶笑了一聲,掩嘴問:“為何不把他弄出來?”
“屬下去請了,那位大人死活也不出來,非要等您去。”無痕皺著眉答道,看他那略顯苦澀的樣子,想來那人沒少給他苦頭吃。這世上連無痕這樣冰冷的人都不禁為之皺眉的,不超過三個。我是一個,雲夜是第二個,第三個就是那人了。
“還愣著做什麼,去看看那位祖宗怎麼樣了?有沒有把大牢的屋頂給掀了。”
無痕猶豫了一下,認命的跟在了我身後。
剛到大牢門口,撲鼻而來一股極其腥膻的味道,我忙掩了鼻,無痕擋在了我身前,慢慢往前走去。這種味道雖然不大,但是吸了片刻,便讓人忍不住反胃。向裏看了看,牢裏彌漫著一種黃色的煙霧,連路都看不清,靠近門前的地下一灘灘的黃水。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無痕卻已經往裏麵去了。片刻,裏麵一陣打鬥的聲音,一個人影突然躥了出來,我側身,是無痕,一個紅衣人兒緊隨而出。無痕勉強止住去勢,立刻迎了上去,隻兩招,便被震退了數步。紅衣人不依不饒,揮掌上前,掌風更盛,無痕反應卻不是很靈便,甚至有些東倒西歪。
我旋身而上,推開無痕,接了那人一掌,五層的功力,卻足以斃了毫無反抗能力的無痕。對麵的人兒鳳眼輕挑,眼裏滿滿冰涼的寒意,變掌為指,指尖一抹精光,抿著嘴向我攻過來。他一向笑的輕挑,從未冷臉對我,我差點忘了他是個有一雙利爪的貓,隨時會亮出尖刀,眼也不眨的刺入敵人的心髒。此時不管他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我看來都是他的敵人。
我往後疾退了數步,但是明顯沒有他的速度快。
眨眼間,他已經到了麵前,指間的寒涼直逼喉間。那明明是生與死的瞬間,我完全相信那人若是有機會,也定會置我於死地,但那一刻,我就像癡狂了一樣,緊緊的盯著他那雙波瀾不驚的鳳眸,沒有任何情緒的這一瞬間像極了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