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餘杭的女朋友米蘭。
接著,她又說:這是我先生。
姚延裝作不認識地向米蘭友好地點頭問好。
姚延坐在沙發上鎮定自如。米蘭如坐針氈。
餘露體貼入微地為姚延端茶倒水。看得出,她對姚延一往深情。
幾分鍾後,米蘭提出告辭。餘露熱情地挽留她。米蘭執意要走,餘杭起身送米蘭回家。
姚延客氣地說:以後有空常來家中坐坐。
米蘭愣了。她在心裏不得不佩服姚延的表演天賦。他怎麼可以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走出餘露的家,米蘭背脊冰涼,出了一身冷汗。
再次見到姚延,是在第二天晚上。
姚延下班後找借口直奔米蘭住處。
米蘭不聲不響地看著姚延。她的目光裏透著一股冷靜。
姚延像過去一樣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他想彌補內心對米蘭的歉疚。
米蘭一動不動地任憑姚延的擺弄。
在床上,姚延充滿激情地和她做愛。米蘭一反常態,像個木偶一樣,無動於衷。
米蘭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餘露大腹便便的樣子。她肚子裏懷的是姚延的孩子。一想到這,米蘭就情緒低落。
姚延明顯地感覺到了米蘭的變化。
姚延說:自從和你在一起,我和餘露就沒有同房睡覺。
米蘭說:那是因為餘露懷孕了。
姚延說:餘露懷孕是在我們重逢以前。
米蘭說:那我也要懷孕。我也要為你生一個孩子。
姚延說:你不要再任性。這對你和我都不好。
米蘭終於繃不住了,她哭著說:你還是愛她比愛我多。
姚延像哄孩子一樣對米蘭說:我當然最愛的人是你。我們倆的感情加起來比她深厚多了。可我和她是事實婚姻。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做未婚母親。
姚延用手指拭幹米蘭臉上的淚。
米蘭再次和他做愛。她又恢複了往常的激情。他和她的身體連接的時候,她再次想到了懷孕。
姚延在高潮來臨前問她:你是安全期嗎?
米蘭點了點頭。她是存心想要懷一個他的孩子。她和餘露一樣地愛他。
米蘭深知姚延對她的愛。曾經,姚延也愛過她。現在,也還愛著她。但他不會因此而離婚。他和餘露的婚姻穩定。最重要的是,他和餘露共同走過的那一段生活,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他是不會為任何女人而和餘露離婚。
姚延把婚姻這事看得很透徹。無論有過什麼樣的激情,無論是跟哪個女人,最後都將歸於生活。男人和女人走進婚姻就是兩個人在一起搭伴過日子。
在愛情上,姚延依舊浪漫。對婚姻,姚延持一顆平常心。
但這些並不防礙他擁有別的女人。隻要不涉及到婚姻。他會將男女之間的遊戲進行到底。更何況,米蘭是他的舊情人。他對米蘭還餘情未了。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姚延,米蘭也許可以接受。問題是姚延是她生命中的初戀。他是第一個得到她身心的男人。他卻不能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婚姻。
米蘭認為,任何男人都有理由不和她結婚。惟獨姚延不行。
有很長一段時間,姚延不再頻繁往返米蘭這邊。
聽餘杭說,他做舅舅了。
餘露為姚延生了一個兒子。
姚延的生活更加幸福美滿了。美滿得讓米蘭心痛得落了淚。
米蘭恨不得下定決心立即與他斬斷情絲。
與此同時,米蘭的月經遲遲不來。
一張試紙,測出她懷孕的事實。
米蘭想,她該如何開口告訴姚延她懷孕的消息。
米蘭把懷孕的事埋在了心裏。
姚延的兒子滿月後,姚延來看米蘭。他說米蘭看上去長胖了。
米蘭看著姚延春風得意的樣子,隻字未提自己懷孕的事。
米蘭拭控地問:如果我懷孕生孩子,你有這麼高興嗎?
姚延說:別問這種傻問題了。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米蘭仍不罷休:如果我真的懷孕呢?
姚延毫不猶豫地說:那就去醫院做掉。
說這句話的時候,姚延把米蘭抱在懷裏,米蘭的身體在姚延懷抱裏渾身哆嗦。
和過去每一次分開一樣,姚延離開前會象征性地親吻米蘭。時間或長或短。
這一次,米蘭久久不願分開。她在心裏對姚延是如此地不舍。但她的內心,還是在不斷地下決心,要和姚延分開。
米蘭複雜的心情,姚延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來。
米蘭獨自一人去了醫院。
婦產科的走廊裏坐滿了等候結果的男人。來這裏的所有女孩子身邊都有一個男人作陪。懷孕是兩個人的事,理所當然由兩個人共同來麵對。
可米蘭是個例外。眾多的孕婦當中,隻有米蘭拿著化驗結果孤零零地等候手術的安排。
在病人的登記卡上,米蘭回答醫生婚否的提問:已婚。
手術室裏空蕩蕩的。隻有手術台和兩個醫生。也許因為這間手術室裏,裝有太多的死嬰,氣氛顯得有些陰森。
米蘭換好病號服躺在手術台上。她努力讓自己做到冷靜。但她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抓住鋪在手術台上的白色床單,不敢動彈。這是她自己種下的苦果,現在必須自己承擔。
大慨是米蘭的病曆上寫著已婚,一位醫生為了轉移她內心的恐懼,主動和米蘭聊天。
你是第一次懷孕嗎?
是。
你為什麼不要這個孩子?
我沒做好準備。
你是做什麼工作?
記者。
你愛人是做什麼工作?
沒有。
什麼?一個男人沒有工作?那怎麼養家糊口。
醫生將錯就錯說出了另一種說法。
米蘭不想再和醫生說下去。
手術的時間隻有十幾分鍾。但有一瞬間,一種鑽心似的疼痛漫過身體裏的每個細枝末節。米蘭的眼角淌過幾滴無聲的眼淚。
米蘭想起了十年前的初夜,也是一股難以言說的疼痛漫過她全身的感知神經,隻是這次不同的是,姚延借用醫生手裏的器械,刺疼了她心裏最柔軟的部位。
姚延給了米蘭數不清的快樂,也給米蘭帶來了兩次無力承受的巨痛。這份切膚之痛,根植在米蘭的骨子裏。一輩子也不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