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心裏準備,但消息傳來時,十一娘還是有些意外。
“這麼快就沒有了……”
“該見的人已經見著了。”宋媽媽低聲道,“自然就安心去了。”
正說著,太夫人差了身邊的玉版請她過去說話。
“……是病死的,又在那邊停了床。我看,喪事就在那邊辦了吧!”
十一娘應喏,回去叫了宋媽媽商量怎麼辦喪事。
“……畢竟是上了族譜、生過兒子的妾室。別家不管,可這三親六眷卻是要去說一聲的。”宋媽媽說著俗禮,“上頭還有太夫人、侯爺。我看,八人的小抬起杠,請慈源寺的師傅來幫著念《往生咒》,頭七過了就下葬,您看怎樣?”
十一娘微微點頭。
宋媽媽又道:“至於孝期,按律先夫人不在了,二少爺應該服斬衰三年,可有您,也可以服齊衰杖期喪一年。還有四少爺、五少爺和大小姐……全看家裏怎麼安排了。”
十一娘讓人給在外院的徐令宜遞話。
臨波來回:“侯爺說,二少爺服一年的齊衰杖期喪好了!”
十一娘懷著身孕,這些都不能直接參加。讓文姨娘幫著走趟落葉山:“……諭哥不管怎樣也隻是個半大的小子。有些事,還得長輩去幫著鎮一鎮才好。”
文姨娘和秦姨娘一個院子裏也住了十幾年了,本就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現在人死了,也不免有些黯然。歎著氣點了頭,換了件素淨的衣裳,帶著是庶子的徐嗣誡和庶女的貞姐兒去靈前拜了拜。
徐嗣諭在那邊守靈,府裏的生活雖然沒受到什麼影響,可少了一個人,大家的情緒都有點低落。
哭孝、念經、發喪,過了頭七,徐嗣諭穿著素服回了府。
“……我已經給薑先生送了封信過去。”他人瘦了很多,目光卻更顯得沉穩,“把家裏的事告訴了先生,讓先生給我開個書單。我想在落葉山結廬為姨娘守孝,也正好趁著這機會好好讀些書。”
徐令宜望著那張和自己相似、輪廓已漸有棱角的麵孔,輕輕歎了口氣,點頭應了。
徐嗣諭恭敬地給父親行禮,去了內院。
他先去見了十一娘,把自己要在落葉山結廬、讀書的事告訴了十一娘。
成功的人,都有堅強的意誌力,閉門讀書一年,對徐嗣諭也未嚐不是一種考驗。
十一娘微微點頭,望著他年輕的臉龐,忍不住告誡他:“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以後遇到困難的時候,就不要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徐嗣諭目光微閃,微微點了點頭,靜靜地坐在那裏低頭喝茶。
屋裏的空氣顯得有些沉悶起來。
十一娘總覺得徐嗣諭像迷宮,彎彎曲曲的、藏著很多的秘密。她自己是這樣的人,反而不喜歡同性格的人,更喜歡溫和單純的徐嗣諄和真誠開朗的徐嗣誡。
她笑著打破了安寧:“落葉山那邊聽說很久都沒有人住了。我也沒去過。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情況。你這一去,雖然隻住一年,可也不能馬虎。哪裏該添置,你直管差了人來回我就是。”
徐嗣諭聽著思忖了一會,道:“我還真有件事想求您!”
十一娘認真地聽著。
“我想,帶兩個小廝,兩個小丫鬟,兩個婆子,兩個蒼頭過去。”徐嗣諭慢慢地道,“最好婆子和蒼頭是兩口子,這樣也簡單些。”並不指名道姓,一副讓十一娘重新安排的口吻。
十一娘想到蓮嬌,想到小祿子……隱隱有些明白。
“我原來屋子裏的人,想帶文竹過去。她在我身邊服侍的最久,又一直跟著我在安樂,我屋裏的事她也是最熟悉的。有她跟著,丫鬟、小廝、婆子什麼的,也有個管束的人,我也可以安下心來讀書。”
也行,就重新開始吧!
十一娘點頭:“我知道了。”
她就看見徐嗣諭長長地舒了口氣。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徐嗣諭起身告辭。
十一娘陪著去了太夫人那裏。
太夫人知道他要去落葉山結廬,點了點頭,吩咐他:“要跟你二伯母說一聲才是。”
徐嗣諭應喏,去了二夫人那裏。
太夫人留了十一娘說話:“……那就趕在諭哥兒去落葉山之前把丫鬟、婆子都換了吧!新人新氣象,有些角角落落的東西,該清理的都清理一番吧!”
十一娘應喏,讓貞姐兒和宋媽媽幫著各房的挑丫鬟。
宋媽媽知道十一娘這是想讓貞姐兒練練手,在一旁細心地指導,花了四、五天的功夫,挑了十幾個丫鬟,分到了各房裏。又安排一些年長的丫鬟出座,也有些被發放到了田莊,或病死,或出了意外的,這都是後話。
徐嗣諭給新去的丫鬟按照文竹的名字取了叫湘竹,兩個小廝一個叫“墨竹”,一個叫“絲竹”。
“希望你們能像文竹似的,經雪而不敗,淩寒而更綠。”
三個人的父、母都隻是府裏的低等仆婦,能被選中已是一團歡喜,齊齊應“是”,滿臉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