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顯然很吃驚,生氣地瞪著弟弟。但弟弟也瞪他一眼,說:“就這麼定了!談價錢吧。”他自信地加一句,“是我搞出來的‘鬼穀子算法’,我相信它經得起驗證。”
哥哥對他的決定簡直是氣急敗壞,但強忍著不再說話,顯然,在兩兄弟中真正當家的是那位沉默寡言的弟弟。雙方開始談價,假裝不懂中國話的切尼姆斯隻是靜靜聽著,價錢的事他已經全權交給李士誠,因為昨晚李士誠曾問過他:
“切尼姆斯先生,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能否告訴我,你打算出的最高價是多少?”
“我的上級給我的標底是300萬美元。”
李士誠直搖頭:“太高了,太高了。據我今天調查的印象,這位張儀是個隻知道摟小錢的家夥。我想,100萬,最多150萬美元就能談下這筆生意。”
切尼姆斯當然知道李士誠的心意,立即說:“那我就把價格洽談全權委托給你。如果能以你說的價格談成,省下的金額中將有你15%的傭金,這個比例是商業上的慣例。但壓價要適可而止,能談成是最主要的。如果那是真東西,我的上級不在乎一兩百萬。”
李士誠很爽快地答應了,這回沒有再說“朋友之間不要傭金”的話。如果他能砍下200萬美元,傭金就是30萬美元!按他的話說,誰和錢都沒仇,不會把到手的大把美元推出去。
這會兒李士誠向兩兄弟先開出100萬的價碼,張儀立即滿臉輕蔑之色,喊道:
“100萬?你這個老板是不是摳門的猶太人?100萬!俺們光這一次就賺了240——不,120萬。”
李士誠不動聲色地說:“我說的是美元。”
張儀的臉色馬上緩和了,看看弟弟,弟弟眸子深處也露出一絲笑意。這邊的兩個客人都不是傻瓜,立即看出,他們對這個價格是很滿意的。李士誠甚至後悔,開始叫價時應該再壓低一些。他笑著夯了一句:
“這可是我老板能出的最高價,但我一下子就給透了底。誰讓咱們都是中國人呢,咱們合著夥兒蒙他個聾子老外。不過我也把話說白了,這是一口價,你們要是嫌低,我們立馬去買回京的機票。”
價錢很快談妥了,合同上有關“質量保證”的條款也最終敲定:以瑞士若曼遜公證處作為中介方,售買雙方各把“鬼穀子算法”的光盤和100萬美元提交公證處。如果公證處驗證該算法符合合同要求,則將款項劃給售方,否則就向買方退回款子,向賣方退回光盤並負保密義務。至於“‘鬼穀子算法’是不是真貨色”的標準,討論起來比較麻煩。雙方字斟句酌,最終同意了張誠擬的條款:
“售方聲明,‘鬼穀子算法’並不符合正統的科學和數學理論,因此對於它的驗證隻能使用類比法,以此次三國圍棋擂台賽的實際預測結果為類比基準。買方對此表示認可。
售方承認‘鬼穀子算法’尚不成熟,但鄭重承諾:在兩參數、累積次數不超過15次的博弈預測中,其預測準確度不低於此前三國圍棋擂台賽的實際預測結果。”
雙方在其他條款,如買方買斷後售方如何保證不泄密、不向第三方出售等,沒有一點爭論,僅在公證費上發生了爭執。據若曼遜公證處回電,由於這筆交易含有特殊條款,需要組織資深專家組對“鬼穀子算法”進行鑒定,中介費要按交易額的8%收取。李士誠說,按照慣例這筆費用應由售方負擔。但張儀強烈反對,他說100萬美元的價碼不包括這麼高的中介費,由售方負擔可以,請買方把價錢加上去。李士誠作了讓步,同意各負擔一半,張儀仍不鬆口。張誠顯然厚道一些,把哥哥拉到一邊,低聲勸說著。但這次弟弟的權威不管用了,張儀狠狠地罵他:
“你個傻B!4%也是30多萬元人民幣,他們要是中途撕毀合同,你白出這30多萬?”
李士誠冷冷一笑,看看切尼姆斯。他沒說錯,張儀這號人,天生是隻會摟小錢的角色。他用英語同切尼姆斯低聲商量一會兒,大度地說:
“這樣吧,雙方各負擔一半,但你們那一半先由買方墊付。這樣,即使合同不能履行,你們也毫無損失,這樣總可以了吧?”他冷笑道,“對張先生的精明,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生意做成後我打算送你一隻玉貔貅,就是咱中國傳說中那個沒有屁眼、隻吃不屙的聚財靈獸。”
張儀並不以為忤,嘿嘿笑著,同兩位客人大幅度握手,祝賀交易談成。一個月後,若曼遜公證處給切尼姆斯寄來了那張光盤,並有一封複函:
“我公證處聘請的資深專家組認定,所謂‘鬼穀子算法’隻是一個巧妙的騙局,但它完全滿足貴公司與張氏兄弟所簽合同中的有關條款。因此我們已將貴公司的100萬美元劃給售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