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懷燁笑了笑,正要答應,忽然想起那日她豔麗剛勁的劍舞,心下一顫,就想縮回手,沉聲道:“阿琪,你都這麼大了……”還沒說話,龍采琪早已不耐煩,刮了他鼻子一下:“小老頭兒,少羅嗦,走啦!”微一用力,拉起鄭懷燁,從窗戶燕子般輕盈地穿了出去。鄭懷燁還在低聲抱怨:“你有門不走偏偏跳窗戶,沒樣子……”嘮叨中,兩人總算還是一起縱上屋頂。他們輕功都極是高明,並未驚動行館中人。
淡淡月光下,他但見龍采琪口角含笑、眉目盈盈,神情嬌憨之極,心下一動,什麼羅嗦話都被堵住了。兩人雙雙坐下。墨色天幕中,月華如水,伴著淡淡星光,格外美麗。夜風一過,鄭懷燁聞到她身上透出的香氣,覺得鼻子癢癢的,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龍采琪看著他的笑容,心裏歡喜寧定,忽然起了捉弄之意,一側頭,輕輕在他臉上咬了一下,隨即自覺羞澀,飛快縮開。鄭懷燁果然啊呀一聲,一下子滿麵燙熱,心裏狂跳,勉強結巴道:“你……阿琪……這樣不對,你和誰學的?”說到後來已有些嚴厲。龍采琪也是心跳如鼓,卻不肯服軟,若無其事輕笑道:“我看到草原上那些外族男女都是這樣的,哪家姑娘看著歡喜的男子,就這麼咬他的臉。你嫌痛啊?大不了下次我咬輕一些好了。”
鄭懷燁聽得哭笑不得,知道她畢竟天真浪漫,並不明白男女□□,不禁歎氣:“胡鬧,胡鬧!”龍采琪嘻笑道:“明天我就求皇帝恩典,把你賞給我,那就不算胡鬧了。”鄭懷燁越發好笑,輕輕點一下她的鼻尖:“笨丫頭,哪有女子求這樣封賞的,滿朝文武都會笑話你龍家了。”
龍采琪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一轉:“那你就求皇帝恩典,把我賞給你嘛。”鄭懷燁再是穩重,也忍不住噗哧一下悶笑起來。龍采琪被笑得有些惱怒,鄭懷燁看著她帶著柔潤月色的美麗臉兒,心裏一陣柔情蕩漾,忍不住輕輕側頭親了親她的臉頰,歎道:“阿琪。”
龍采琪雖豪放不羈,卻是個聰敏女子,隱約覺出他言下的惆悵,低聲道:“怎麼?”鄭懷燁輕輕說:“我並不指望皇上賞什麼,隻要平平安安就謝天謝地。”龍采琪心裏忽然覺得不對,一下子坐直,沉聲道:“懷燁哥,你的意思是這次可能有禍事?”
鄭懷燁趕緊按住她的嘴:“別胡說!”眼看並沒驚動行館之人,這才低聲道:“嗯,我隻是想著,皇上派副相暫代軍務,特意要龍將軍入京,雖說是封賞,畢竟令龍將軍遠離軍權,這事不知是吉是凶。”
龍采琪一聽,背上一陣發寒,沉默一會,低聲道:“不好,我們得和爹爹商量。”說著就待起身,卻被鄭懷燁一把按住:“別急。龍將軍老慣沙場,這些事情他不會不明白。若朝廷真有別的意思,越慌亂越見得心虛,反而壞事。龍將軍這些日子滿麵春風,也是不想別人看著疑心吧。”
龍采琪默然良久,心下突突亂跳,倒如翻江倒海一般。平生第一次,她隱約覺得這世上有一些比戰場更凶險的東西,令她難以看透。夜風微寒,龍采琪微微握緊了拳頭,心裏想:“有我在,誰也不能和爹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