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在外呆到天亮才回宮,如今這座巍峨宮殿如同牢籠令他望而生厭,他不知道當初想它哪裏好,竟然會讓自己如此癡迷,這千萬百計弄到手的東西都比不上舊府上的一杯茶。趙墨深感寂寥又懊惱不已,唯一讓他欣慰的就是妹妹還在,治了這麼久沒見起色,他也不敢奢求,隻要她活著比什麼都好。
入宮之後,趙墨直接去了皇後寢宮,路過和碩公主殿前他都沒抬眼,甚至沒想起還有那麼一個妃子;而今丹蘭公主也不知住在哪兒,他也提不起興致去收拾這個的殘局,光想就覺得累。
趙墨似故意拖著腳步,短短的一段路走得異常艱辛,剛到廊下他就見一內侍拔頸張望,神色焦急,心裏隱隱地起了絲不祥之感。那名內侍一看到趙墨頓時舒眉,緊接著趕忙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殿下,長公主她……她……"
聽到長公主這三個字,趙墨如晴天霹靂,青白色的臉似掛了漿,回過神後他忙將內侍推開大步流星地衝了進去。大小宮婢候在宮門前,見趙墨跑來忙讓出條道,隨後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喘。
趙墨一個箭步衝上玉階,還未進門他就聞到一股濃鬱檀香,看到婢女捧著衣物鞋襪從內走出,他急忙伸手抓住那人胳膊,瞪起雙眼厲聲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婢女嚇哭了,一邊抽泣一邊顫聲說:”是大人讓奴婢換上衣物的,是他說長公主快不行了。”
“是誰說她不行了?是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是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
趙墨勃然大怒,一看到這些給死人用的玩意更是怒不可遏,他一把奪過婢女手中衣物摔在地上,再扯下垂在門前的帳簾,緊接著他又衝入門中掃去案上的瓜果香燭,然後將香爐砸了個稀爛。乒乓一陣動靜過後,裏麵伺候著的下人紛紛抱頭鼠竄奪門而出,宮婢們都嚇得跪地,額貼著青石板瑟瑟發抖,這沉寂近半年的凰宮從未像今天這般熱鬧。
凰宮內,手邊已沒東西可砸,人也全都跑了。緩過神後,趙墨隻看到一片狼藉,他立在原處久不能言,仰起頭拚命吸氣就是不想讓眼中悲痛溢出,過了良久,他終於鼓足勇氣掀起那道千斤重的絨簾。房中靜得深沉,無意抬眸正見有人梳妝,她似聽到動靜轉回頭,一見是他清澈秋眸便彎成兩道可愛月牙。
“卿卿!”
趙墨喜不自勝,忙不迭走上前去,然而再定睛時妝鏡前隻有幾枚脂盒,哪有人的蹤影。他凝住了笑,兩腳也變得無力,側首看去心愛的小妹仍躺在榻上,她換去素色絹衣穿了件寶藍色繡鳳騎裝,脖上掛著她最喜歡的鬆綠項珠,一頭墨發辮了一半散著一半,蒼白的唇上點了些許朱紅。一刹那,趙墨泄了氣般癱坐在地,痛得撕心裂肺、欲哭無淚,他跪爬到榻邊急切抓住她冰冷小手,聲聲喚著”妹妹”,可是卿卿沒睜眼,嘴裏含著的那半口氣欲斷不斷。
趙墨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倘若知道江山要用卿卿的命來換,他一定不會這麼做,可如今最怕的事情真的來了,他實在無法接受,隻求上蒼能再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趙墨暗暗祈求,希望睜開眼能看到些許奇跡,可是老天沒有幫他,卿卿依舊像死去一般靜靜躺著。他肝膽俱裂抱頭痛哭,喉嚨如被撕開般發出一聲又一聲淒愴嘶叫,青洛進門時正好聽見,第一次他對他軟了心腸。趙墨並沒覺有人進來,啞了嗓子幹了淚才看到站了許久的青洛,他就像看到救命草急急地跪爬到青洛腳邊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