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雙料學士(1 / 2)

從靈隱到天門,周圍翠碧連天,統稱為天竺山。逛過西湖周邊景致的人都知道,飛來峰南麵為天竺,飛來峰北則稱為靈隱。因為過於偏僻,這裏成了性情中人尋找安慰的去處,自古白居易蘇軾等都極端推崇,不惜連篇累牘地寫文章歌頌,遺憾的是一般人卻未必喜歡。哪怕在今天,杭州人了解這裏但年輕人一般不會來。舉個最簡單例子,攜職的人中,除了袁大帥,土生土長的何陽唐慧蘭以下,至少沒主動來過。當他們向朋友介紹西湖時,也不會提及。

外地遊客更另當別論,辛辛苦苦見識了靈隱之後,心情和體力都已嚴重透支,無論導遊怎麼忽悠,再也沒心思來此朝聖。

李雷以前溜達過,倒不是打算剃發入靜,他如果真看破紅塵,也不會這麼多年對父母耿耿於懷,更不會以作踐自己為樂。而是沒人陪著玩,無聊加好奇才跑來的,不失為一種度日方法。再說,他知道袁大帥喜歡,被周濤敬為天神的袁大帥如此仰慕此地,自然有他人難以覺察的妙處,哪怕被別人譏諷為附庸風雅也得研究研究。因此他比袁大帥、何陽、唐慧蘭等老杭州人更了解西湖周邊的傳說。

相傳東晉年間,大和尚慧理到西湖邊修煉佛法,看過飛來峰之後想起佛經典故,無限感慨:“天呀,這是天竺佛國靈鷲山下的小嶺,什麼時候飛來的?”

故事真假沒人知道,中國的曆史本來就是是而非,真相永遠在虛無縹緲間。反正李雷上網查過之後,相信天竺的名字由此而來。走過一看才知道沒什麼神奇,聽上去天花亂墜其實不過就是一條山溝,周邊林草繁密,穀中人煙稀少,自下而上坐落著三座寺院,彼此相距不遠,說建築壯麗也行,說景色清幽也行。因為不通車現代人懶得步行尋幽攬勝,所以在西湖的景點中,除了達官貴人的私人會所意外,天竺三寺算得上來老百姓理想的安靜之所。

投宿三天竺後,表麵上李雷目無所看、耳無所聞、心無所思,傻傻呆呆、老老實實隨著出家人起行坐臥,在繚繞的香煙中,在清空寂寞的經聲中自省。也不知道端坐大雄寶殿的菩薩是不是像HR經理,看他如此做派心中暗喜,錯以為這小子有慧根,又可以招聘一個跳出三界外、不再五行中的弟子。

其實李雷內心一刻也沒靜過,始終後悔而已!

起初他跪在佛前感覺對不起王小麗,人家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一時好心出手幫助自己,不圖名不求利不避忌諱,陪自己整整玩一天百依百順,到頭來自己滿大街撒酒瘋。想起王小麗又羞又急又氣的樣子,李雷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司馬N的蛋——不值一扯;下水道裏的王八——貴賤不是個物;芮成鋼的嘴——以後誰信?

後來跪習慣啦,李雷心情漸漸平靜,不由自主想起遠方的父母,恍惚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心中除了恨,還有牽掛。他依稀感覺到,父親每次見他時的嚴厲背後,好像也有些不忍,好像內疚不已;母親尷尬地塞給他大把鈔票的同時,會不自覺地扯扯他衣領,甚至摸摸他頭頂,動作中體現著愛憐,笑容中也飽含淚水。

後來李雷開始想爺爺奶奶,老兩口任勞任怨把他養大,吃的穿的盡可能滿足他,並且因為帶著他這個拖累,在叔叔姑姑麵前受盡白眼,可自己到頭來帶給爺爺奶奶的是什麼?親朋好友肯定會說,李雷?哼哼,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打小就敢跟爹媽幹仗,大街上賣狗卵子——橫豎不是個玩意兒,出窯的磚——定型啦,屌毛不是,哪怕唐僧變成豬八戒,李雷也不可能出息。

再後來李雷想起高高的袁大帥,盡管天天忙得聊頭亂額,但從沒小瞧他,從沒把他劃為另類;想起米小樂,結識自己的那一天起就盡心盡意嗬護,無論自己怎麼變著花樣主動找倒黴,從不嫌棄從不發脾氣;想起初次相識的王小麗,萍水相逢還主動援手。

林林總總,李雷覺得自己二十幾歲人生的一步步都錯,天做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那幾天,獨處三天竺的李雷真叫一個悲從中來悔不當初,恨不得寫血書懺悔。旁人怎麼可能理解他的變化,不誇張地說,這一禮拜對他的影響,足足能趕上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七七四十九天對孫悟空的鍛造。

略微知道點內情的尹誌宏永遠保持深思熟慮狀態,像戰略家一般慢條斯理地分析李雷思路給米小樂聽:“回去把亂七八糟的關係理順,能考上研究生當然好,考不上到時候再回來,有攜職在,總能想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