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妍敏感地覺得最近幾天來針線房裏的氣氛有些不同。
雖然一樣是忙碌、一樣是做不完的衣裳、鞋襪和各色小物件,可是,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微妙的味道。
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多了,而用防備的眼神看人的也多了。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而這幾天小翠定親,告了幾天假回家去了,也沒有那麼多小道消息傳給她。
雖然有些疑惑,但見眾人並沒有其他不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再惹麻煩,也就沒有多問了。
一次恰好行到僻靜處,轉過山石,卻見冬蓮包了一包東西遞給一個管事婆子,兩人湊在一處嘀咕著,冬蓮陪了一臉笑,那管事婆子一徑點著頭道:“你且放心罷,定能讓你到五公子院中伺候。”
曉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從各房裏選往上房各院伺候丫鬟的時日到了,聽說前段時日上房放了批丫鬟出去配了小廝,自然要挑了人補缺的,感情這段時日這些人都在忙著這些事兒,看來那些能說上幾句話的管家婆子們又可以發上一筆橫財了。
並不想惹事,剛想離開時,冬蓮突然轉過頭來,見曉妍正從附近經過,臉上的笑容一滯,點頭送別了管家婆子,收斂了眼裏的期望,走了近來,抬頭傲慢道:“這事你不許告訴了別人,否則,看我不打死你。”
曉妍隻覺得好笑,明明是求她的事,偏做出一付凶神惡煞的模樣,不過,她並不想與她計較,隻道:“不知道姐姐說的何事?我並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
冬蓮懷疑地掃了她兩眼,“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過了一天,晚上如往常一般做好自己手頭的活,打了個嗬欠正要離開,發現周圍其他人都早早地歇下了,想起明天就是挑選上房丫鬟的日子,不由得搖頭一笑,看來都是睡美容覺去了,她們倒知保養。
突然耳邊傳來細細的“嚶嚶”哭聲,晚上聽來隻覺得令人寒毛豎了起來,沿聲看去,卻見角落裏香桃伏在桌麵上,肩膀微聳。
走了過去,問道:“香桃,你怎麼了?”
香桃抬起頭,滿臉淚痕更顯得怯生生的,見了她,神色一頓,終究將旁邊一件衣裳拎了起來,泣道:“我剛打了會瞌睡,夫人的衣裳被燭火燙了個洞,我會被高大娘打死的。”
曉妍接過衣裳,入手柔滑,是上好的江南絲綢,繡著繁花錦繡,盡顯富貴氣象,看來費了許多的精力才繡就的,隻在袖口處燙了大拇指大小的一個洞,卻在顯眼處,如今就差熨燙平整了,若這時候出了差錯,挨上十幾板是少不了的。
聽得旁邊香桃哭得悲切,捧著想了一陣,抬頭對香桃一笑道:“沒事的,我來試試怎麼補罷。”
香桃一聽止住了哭,張著嘴看了她一會,半信半疑的,但如果不管,肯定少不得一頓打,或許可以補好呢?忙喜道:“姐姐要些什麼東西,我去找來。”
曉妍吩咐她找了碗口大小的竹繃架和青紫色絲線,找了同樣的布匹將小洞補上,然後以小洞為花蕾,用心在旁邊繡上牡丹花瓣,與周圍的繡花混著,倒也不突兀,為掩飾縫補的布料,用的是雙麵繡的法子,在長袖拂動時,隱約可見袖管裏也有一奪豔麗的牡丹,更添了嫵媚富貴。
但精細活兒做起來不易,直做到四更的更聲響後,才將那一朵牡丹繡好。
香桃捧了一杯茶進來,輕輕地放在旁邊,看著曉妍飛快地穿針引線,隻覺得燈光下她容貌溫婉,帶著寧靜而嫻雅的氣質,難怪冬蓮姐姐會妒忌她,光這氣質就令人覺得安寧。
打了結,將線頭隱在花瓣下,曉妍抬頭衝她一笑道:“好了。”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笑笑道:“也不知道夫人喜是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