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妍心裏一驚,腳步慢了一慢道:“此話當真?”
晴雪看著她的臉色,笑道:“這話可是隨便說的?自然當真。”
曉妍停下了腳步看住晴雪問道:“這事四公子可知道?”雖然任以安應了她脫了奴籍,可要過了年回了夫人,拿了賣身契在手,脫籍一事才算完成了。也就差十幾天的時間,她可不想在這節骨眼裏生出許多事兒。
晴雪看著她認真而帶了點緊張的眼神,心裏一沉,眼底閃過一絲光芒,笑道:“看你緊張的,你別擔心,昨天夫人也就一提,還沒跟四公子說呢,但如今看了四公子待你的樣兒,定會應下的,我還沒見過四公子待哪個丫頭那樣……”歪著頭想了一想道:“我也說不清,但反正不像是待下人。”
曉妍鬆了口氣,難怪任以安並沒有提過。
看來夫人提出這個主意,是因為想在老夫人麵前表現得賢惠而關心晚輩。既賣了個人情給任以安,又因任以安是庶子,生性淡然,曉妍身份低微,隻能做個妾,就算有子嗣,也是庶子的庶子,身份不高,不會因子嗣而對六公子這個嫡子繼承侯位造成威脅。
但任以安既然已經答應了自己脫了奴籍,就不會反悔的。
當下微微一笑,扶著晴雪慢慢走著:“姐姐,雖然夫人有這意思,也得公子同意不是?府裏的人都對公子有些誤會,我卻是知道的,公子不會同意的。”
晴雪聞言一愣,見她眉頭舒展開來,眼神恬靜淡然,遲疑地問道:“難道,你竟不願意給四公子做姨娘?”
曉妍點頭道:“雖然願不願的也不是我可以說的,但我不願,不是四公子不好,而是我不願意給任何人做妾。”
晴雪腳步一滯,心裏驚異,卻輕鬆了幾分,笑道:“這婢子,倒是有誌氣。”
曉妍推開了門進去,點了燈拿了傷藥過來,笑道:“請姐姐坐下罷,我替你揉揉。”
晴雪點頭謝過曉妍,脫下鞋子,雪白秀氣的腳踝上有微微的紅,但看起來傷得並不重,為何如此急著上藥?
那種微妙的懷疑又在心裏一閃而過。
不動聲色地替晴雪上好了藥,晴雪似乎並不急,又閑話了幾句,才讓曉妍扶著慢慢地往回走。
快接近前廊時,晴雪與曉妍說笑著,咯咯地笑了兩聲,清脆的笑聲在飄雪無聲的夜裏,清晰地傳了出去。
曉妍和晴雪抵達前廊時,一個小丫頭正蹲在茶爐旁邊往爐上扇火,孟氏站在廊下,捧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著,燈光在她身後拖下一個長長的黑影,火爐上的銀壺的水霧遮住了她臉上的神色,在橘黃的燈光下,迷離而模糊,可曉妍卻覺得她身上籠著濃重的哀傷。
任以安也捧著茶,恭敬而疏遠地站在不遠處,靜靜侍立著,是無可挑剔的對待嫂子的禮儀。
晴雪臉上的笑容一褪,突然鬆開一直扶著曉妍的手,緊走兩步,忽然意識到什麼,看了曉妍一眼,腳步一慢,慢慢走進孟氏身邊道:“奶奶,我們也叨擾了這許久,夜也深了,回去安歇罷?”
孟氏垂著眼點了點頭,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那小丫頭忙接了過去。
她低低地說了一句:“叨擾了,謝謝四弟的好茶。”轉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曉妍命那小丫頭撐了傘扶了晴雪,自己拿了傘扶著孟氏,要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