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婭公主被綁的第十五天後,事情忽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作為判軍首領統帥的拉塔挲首次主動要求與敘坦司的外交部在雅吉倫東城的議會廳進行一場最終的和平談判。雙方經曆了緊張的四小時交涉後,終於達成了初步的協議,僅在第二日的辰時兩軍便順利地交換了人質,未造成任何人員的傷亡。這次事件的發生,給中東的國際局勢帶來了不小的衝擊,一方麵反應出了敘坦司內政上的一部分弊端以及齊塔巴治國政策上一直以來存在的一些問題,另一方麵也使得孟敘兩國歇停了半年之久的戰爭又將重新演變為一場大規模的軍事抗戰活動。盡管國際各界紛紛揣測齊塔巴三世不同以往的“溫和作風”背後的真正意圖,卻不得不佩服他此舉的高明,在人質得以獲救,叛亂份子趁機逃往國外的同時,他也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得到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同盟軍——特奧勒伊公國的倍達?菲瑪?阿蘭那姆挲?貝托卓一世。這於長年耗戰已至筋疲力盡的孟敘兩國來說無疑預示了一個很快將要到來的結束。
走在皇宮的大殿裏,興許是因為男裝的緣故,很快便引來了周圍侍從的側目,然而,宣弘淩並不怎麼在意別人對他的視線。在鎂光燈下待久了,就這點好處,即使被人當成猴子似得欣賞,也能做到處之泰然。長年練就的屏蔽功力此時愈顯非凡,在閑雜人等的注目禮之下,他仍舊可以專心走他的路,仿佛一切的異樣關注皆是虛空幻影。
“公主留步!”追趕著前方閃現的那抹華麗的人影,宣弘淩不由地加快腳步。算算日子,瓦婭回宮也有不少時日了,卻始終沒有踏出過東宮半步,躲他的意圖十分地明確。劫機事件過後,東宮門前的警衛部署比平常增加了好幾倍,加之密道也因此被全麵封鎖,他根本尋不到任何的機會跟她見上一麵。本以為出嫁之前,她都會一直躲著不出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意外地遇上了。
“宣先生有什麼事嗎?”瓦婭緩緩地回頭,華貴的臉上盡是不失儀態卻十分冷淡的表情。
“還在生我的嗎?”眼對眼的時候,宣弘淩已不再能從她那雙晶瑩的眸子裏看到熟悉的信任感。
“先生何出此言?若非先生舍身相救,瓦婭又怎能安然地回到宮中?”
“果然在生我的氣!”聽出了她語中的暗諷,宣弘淩無奈地抬抬眉。
“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無論先生是有意還是無心,瓦婭都沒有權利責怪先生,隻是——先生不該欺騙一個朋友,當然,倘若先生真把我當成朋友的話。”瓦婭眨眨眼,心平氣和道。
“正因為把你當作朋友,所以,才不想讓你知道一切啊!”
“這樣,你又和皇兄有什麼不同?淩!我以為至少你會平等地對待一個朋友,看來,我錯了,是嗎?”瓦婭失望道。
“瓦婭!不想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因為那樣的我會覺得難以正視你!對我來說,宣弘淩這三個字並不是傳言中那麼光彩的名字。”宣弘淩毫無保留,當著她的麵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為什麼?”瓦婭不解地看他。
“你有個把你養在深閨中的大哥,我也有一個令我難以自處的兄長。對你來說,自由是那麼地寶貴,可是,我呢,我的自由仿佛像是一種□□,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我活在一個永遠也不會屬於我的世界裏。我一生下來,母親就因為我難產而死,於是,父親隻得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注在了我的身上,可以說我是一個在眾人期望下長大的孩子,集寵愛與光輝於一身,生來就應該是青焰堂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可是偏偏我總是讓父親失望,到他臨死時,也沒能做出一件像樣的事情來讓他寬心。大哥和我則完全不同,無論做什麼都很完美,幾乎尋不到一絲漏洞,盡管是父親領回家的養子,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大哥比我更適合繼承青焰堂。大哥千方百計地想要把我推上繼承人的位置,是因為青焰堂內部對他的身世總抱持著模棱兩可的態度,再加上父親生前從來也不肯接受我不願繼位這個事實。所以,我胡鬧,散漫,讓自己惡習不斷,希望讓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我不適合當老大,心裏想著,這樣也許他們就會放過我。”宣弘淩暗下眼神,歎了口氣。
“淩——”聽聞他的經曆,瓦婭一陣動容。
“有時候吧,我覺得我活著就是種無奈,明明已經如此任性了,然而,大哥卻沒有一絲一毫地退步,仍舊緊逼著我去麵對那些我不想麵對的東西。瓦婭,倘若一個人想把自己永遠地藏起來,不停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變成別人的期望,那麼這個人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無論舞台上的雅戈有多風光,但是回到了現實生活中,誰也不能創造神話。”宣弘淩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