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剛才馬飼官那裏傳來消息說,哈諾帝生了。是個健康的小馬駒,和它老媽長得一模一樣!要不要過去看看?”
“恩!你陪我過去!”紮新得想也不想地順著他的話道。
“有沒有想過給它取什麼名字?”和他並排走的時候,阿拿莫問道。
“哈諾帝!”紮新得脫口而出。
“同名?”
“沒有必要另取名字,不管怎樣,那都是摩姬珍愛的馬!”極為冷淡的,紮新得給了這麼個注解。
“你果然是個癡情的種啊!”姍姍地翻了個白眼,阿拿莫覺得這“冷麵殘暴”的封號為什麼總和情癡兩個字搭不上邊呢?
人類麵對死亡的時候往往都是束手無策的,即便是完美無缺的種類也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更何況誰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完美無缺。
毒酒一旦進入脾髒便是回天乏術,神仙也難救。看著濃稠的血液滴滴噠噠地從耳垂、嘴角、鼻子、眼窩處不停地流下來,那流淌不似即刻的噴射,隻是緩緩的,不快也不慢,無聲無息地直至最後的盡頭。
如果有一種極具殺傷力的武器可以置人於死地的話,無疑薩布剛納是成功的。試問,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傷痛能夠比得上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死在麵前來得更為殘忍呢?這一擊不僅打破了紮新得原本的柔軟部分,更是徹底摧毀了他情感的底線。這樣的感覺,嚐試過一遍的人,這輩子都永遠忘懷不了,薩布剛納是知道的,所以無論如何,摩姬娜的死是他打擊侄子最大的一張王牌,怎樣都是會丟出去的一張牌,隻是時間早晚而已。然而,薩布剛納最大的失誤卻也是低估了紮新得。就算失去了最重要的愛人,就算心被撕地粉碎,就算化身為魔鬼,紮新得也仍舊不會給他一分一俚奪位的機會,最終也會將他的複仇之火燒毀所有的阻礙之人。
“摩姬——”從粘滿腥紅的噩夢中驚醒,紮新得一身冷汗地睜開眼睛,望見的是天花板上類似骷髏的圖案。
他到底是怎麼了?原以為不會再做那樣的夢了,可是,宣弘淩一走,那些常年騷擾他的可怕東西仿佛又跟長了腳一樣地回到夢境中來,一連好幾天,每晚每晚都讓他不得清靜。摩姬死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什麼安穩覺了,在他快要忘記什麼是入睡感覺的時候,宣弘淩出現了,好像帶了什麼神奇的治愈魔力,隻要存在於他的床塌間便可以讓他自然地平靜下來。這樣的特殊功效是他當初把他擄回來時所始料未及的!
起身打開北門的窗戶,大漠孤寂的景象全然印入眼簾,他一直沒有告訴過別人,其實很喜歡無邊沙漠的感覺,雖然蒼涼卻也雄壯,就如同他的王位,明明不是那麼地舒適,但也絕對是千萬人擠破頭顱都想坐上去的。曾經為了一個女人,他不屑過,當時,那樣的感覺,他不知道是不是叫做衝昏頭腦,可是,現在反過來想想,真能為了摩姬放棄皇位,也許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具有現實意義的事情。
十四歲的他太過年輕,年輕地無法忘記悲痛,治愈傷口,直至今日,二十七歲的他已經不太記得起什麼叫做“愛”。這時候,宣弘淩闖進了他的視線裏,讓他有些焦躁、有些不安、還有些些的憤怒與激動,然後,沉浮的感情再也不是死寂。他明白那不單單是一種挫敗,也是一道光,在埋進黑暗裏瞎了十三年後的第一道光,刺目到讓他不敢睜開眼睛。於是,他失控了,失控得讓自己都嚇了一跳。好在此刻那個導致他失控之物也已經走了,再也不會帶給他更多的困擾和迷惑,對注定孤獨的他來說,這樣的“平靜”也許正是他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