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銀大若是有心置齊塔巴三世於死地,他還能活到這刻嗎?”不管在世上的哪個角落裏,想要弄死一個人,可以不用一兵一卒,隻要斷盡那人的後路即可。在黑道世界裏不需要光明磊落,需要的是直接達到目的的手段,所以,顛覆秩序之人才會隱身暗處,極力抑製無端的SHA戮。
“難道他現在滿世界地通緝齊塔巴真的隻是為了給自己的弟弟討個公道嗎?”宣弘淩語帶嘲弄地質問道。
“我果然是太縱容你了,讓你冥頑不靈到甚至區分不了什麼才是最重要的。銀大下的全球通緝令不在於解決蘇隆王、齊塔巴三世或是倍達一世之間誰與誰的私人恩怨,而是遵循歐盟多國早年締結的一項國際條約。在戰場上,死傷與否憑借的都是個人的本事,輸了也怨不得人,然而,戰爭以外,縱然有一千一萬個合情合理,破壞了訂立的協議就是破壞,沒有幾句話就能輕鬆補救的說法。齊塔巴三世選擇放棄王位,拚盡所有救你一命的確不假,可若是因此禍害了他國的人命,又有什麼權利要求別人來寬恕他?禍由因起,他的自負是累及身邊每一個人的根本。你心裏比誰都清楚,無論有沒有銀大的通緝令,你和齊塔巴三世都不可能在這個地方重新開始。隻要他的罪一天沒有償還,就別奢望一切清零,從頭來過。”宣弘安除了皺眉之外還是皺眉,痛心於這幾年來的努力在弟弟身上全然起不到半點良性的效果。
“大哥,真要追究起來的話,銀狼難道沒有半分的責任和過失嗎?他想要蘇隆王的性命自己不動手,卻要拐彎抹角地讓別人替他動手,這也算是光明磊落之人會做的事情嗎?”
“孟托與敘坦司曆時多年的戰爭早已把邊境搞得一團混亂,假如由第三方的勢力強行介入隻能適得其反。況且銀大對於非洲大陸上最古老的王族後裔有著最起碼的尊重,不願把毀滅建立在缺乏榮譽的討伐之上。倒是齊塔巴三世明明有心殺蘇隆王,還故意放走他,你該問問他,居心何在?”宣弘安雖然對著弟弟說話,卻把視線定格在了紮新得臉上。
宣弘淩聽聞兄長的一番話,滿眼疑惑地望向紮新得,似乎是想要從他嘴裏聽到讓他安心的辯解。
“淩!讓我和他單獨談談。”對於宣弘安的發問,紮新得既不否認也不作任何反駁,隻是表情平淡地打發宣弘淩離開。
“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我大哥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想瞞我什麼?”宣弘淩不肯乖乖退出,非要聽到真相不可。
“你如果不出去,我會收回我的承諾!”紮新得不帶玩笑意味,冷肅地放話。
“你——”宣弘淩緊握拳頭,死死瞪了紮新得數十秒鍾。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是男人的話要說到做到!”帶著怒顏宣弘淩負氣走出門外。
“銀狼給了你多少天的期限?”宣弘淩前腳剛走開,紮新得便開門見山地問宣弘安。
“明日是最後一日。米列斯王子的情況不容樂觀,能夠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倍達一世等不及要捉你去問刑,祭他愛子,因此,隻給了銀大十天的寬限期。”宣弘安絲毫不遮掩,十分坦誠地回答。
“在戰場上我曆來信奉速戰速決,從來沒有輸給過任何人,也不曾想過會輸給什麼人。雖然孟托和我敘坦司耗戰數年終在我手中有了了結,但是,你我都清楚這場仗贏得不甚光彩。我借了銀狼的力僥幸贏了蘇隆的皇鐵鷹,在世人看來,勝之不武,不過是成就了銀狼的又一個功績,即使在皇城中將蘇隆砍殺,也算不得什麼。我放他一馬不過是給他個公平的機會,我料他隻能作困獸之爭,玩不出什麼大花樣來,姑且留他個苟延殘喘,想來也不算過份。”當然,如果能夠預見今日的這番慘狀,他一定不會冒險讓他活著!思及當時的決斷,紮新得隻怪自己太過堅信掌控世局的能力而輕率地和銀狼賭了這一把,才誘發出之後一連串的痛苦效應。
“你拿著你的王國和誰賭氣都不打緊,隻是這譯馬唐德?研士得?伍華皇族乃是紅土大陸唯一幸存下來的古血脈,蘇隆王固然是一個心氣不高之輩,可絕不是個好打發的角色,不管他使用的手段有多卑劣都不會自生自滅。你忌諱銀大之心甚於毀滅蘇隆王之心,所以,你給了他一個逃生的機會就等於是給了敵人一個可以利用你來挫敗所有人的可能性,會落到這副狼狽的田地也是理所當然。”蘇隆王用他的血印喚來的那位幕後操縱者一直是令銀大頭疼幾個世紀的人物,遇上如此厲害的對手,齊塔巴自然沒有道理會贏。哪怕他是曆代美爾卡那多王族中最勇猛善戰,謀略有加的敘坦司王,然,麵對一個異類中的異類還是顯得英勇有餘,謹慎不足。
“淩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在乎他的安危甚於一切,我可以為他變成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許還會被他怨恨一輩子,可我的想法始終沒變過——別說你如今給不了他幸福,就算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我也不認為你有能力給他將來。在你身上,到目前為止,我還看不到能夠把青焰堂繼承人交給你的理由,況且就算你想為他做些什麼,恐怕眼下也沒有餘力來顧及了吧!”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既給不了他幸福,也不能給他未來。過了今天,我便不知道明天會是怎麼樣的。我失去的不僅是江山,連自己的前路也看不到,此時的我又何談去保護他,給他什麼保證呢!”紮新得把現狀看得很是透徹,不用宣弘安明說,他也心裏有數。
“你能這麼想,我便明白你的心意了。”談話進行到這裏,宣弘安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想要我的人頭也好,蘇隆的性命也罷,銀狼早晚都會如願以償。他可以用他的方式來迂回達成或者用我的方式來簡化步驟,這就取決於你的決定了。”紮新得向宣弘安提出了他最後的要求。
“我對你弟弟許了承諾,我不想失信於他,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一切平息之前,不要讓他知道有關我的消息。不管你使什麼法子,你必須讓他跟你回去,等你們走後,我會搭傍晚的夜航去見銀狼。”
“你放心,他是我弟弟,我自會以他為優先。至於怎麼做,不用你來教我!”作為兄長,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弟為了一個男人耗費所有之後仍舊要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可以將齊塔巴三世永生永世埋葬在淩的記憶深處,就當作是天各一方,尚存一絲慰藉。也唯有這樣,淩才能夠徹底擺脫過去,重新開始。
“也是!”他曾有過的不甘與怨恨、彷徨與折磨將在所有結束之後隨著時間的淡去而歸於混沌,欣慰之處隻在於淩能夠得到完好的保全,不再為了他而嚐受永無止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