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十抖擻了一下精神,整理了一下衣角,水洗多次的粗布牛仔西服還算有型,他摸了摸下巴,唉,又沒時間刮胡子了。得,就這麼著吧,反正網上相親一般也不抱太大希望。
這是他今年第五次相親。倒不是非要去這第五次,隻是他覺得對方給自己的留言還挺好玩:
來者猶可追。
王滿十在百合網上的簽名是“往者之不諫”。
隻有這個昵稱叫“浮萍”的征婚者回複了這下句,他覺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打算會會這位“浮萍”。此時樓下的金元元已經在瘋狂地按喇叭,惹得樓上的鄰居們大罵,金元元卻不為所動,一個勁兒地按。
王滿十跑下樓,鑽進金元元屎黃色的貼滿廣告語的車裏,還沒坐穩,金元元就一腳油門躥了出去。“小區裏麵慢點兒唄。”王滿十埋怨著,金元元一邊扔給他幾個包子,一邊往自己嘴裏塞了兩個,嘟囔道:“你小子相親不怕遲到啊,趕緊的,我還要到車隊報道呢,聽說公司又給安排了一貴婦”,“你小子就好這口,我告訴金簪啊”王滿十一邊說著一邊咬了一口包子。
“靠,又是韭菜雞蛋的,你丫不知道我今天要相親啊!”
“哥們就好這一口,能給你買早點不錯了,愛吃不吃吧!”
王滿十這次又是搭他同學兼發小金元元的順風車去相親,車子出自京發公司--京城最大的汽車陪練公司。
“第五次發起衝擊,請問滿十同學這次感覺如何?”金元元采訪道,王滿十有些不屑:“靠,每次都搭你的車去,每次都黃!”金元元繼續打趣道:“沒辦法,誰讓咱這車頂是屎黃色的呢,趕明兒咱給塗成綠的,專挑那些有主的,或者就找那些二奶,包你一相一個準!”
“你給我滾!”
兩人笑鬧著,車子一騎絕塵,駛向相親地—-將府公園旁邊的“漫咖啡”,是女方定的地點。
張丹萍是第一次相親,前一段婚姻是父母給包辦的,男方是丹萍爸爸同事家的孩子,搞寫作的,北師大中文係畢業,跟丹萍是校友。老人說是門當戶對準錯不了,可結婚5年,丹萍剛生孩子沒多久,她的作家老公就丟下她們娘倆兒跑到馬爾克斯故居,說是去尋找寫作靈感,可一去不回,據說是和當地的一個女作家好了。這個時候,孩子還不到3歲。
張丹萍是個要強的人,開始很想不開,天天以淚洗麵,躲在家裏不願見人,一家人也跟著難受。好在這一兩年雜誌社業績也不錯,她也於去年升為副主編,開始慢慢覺得一個人帶著孩子也挺好,大有要做一回新時代女強人的意思,心情也隨之舒展了許多。家裏也想著趕緊為丹萍張羅一下個人問題,於是就開始勸丹萍該去處處對象了。開始還拐彎抹角,後來慢慢變得明目張膽。尤其是丹萍爸爸,可能是覺得之前的那段失敗的婚姻基本屬於自己一手操辦,鬧成現在這個樣子特別虧欠女兒吧,在此問題上顯得尤為主動,今年上半年居然在百合網上給丹萍注冊了個賬號,並付款升級為鑽石VIP會員,天天幫她寫簡曆、挑相親對象,前前後後安排了數次相親,可丹萍每次都以各種理由爽約。直到人家網站說再約了不見麵,就要凍結賬戶拉入黑名單了,一家人開始急了,白花花的銀子不能打水漂啊,丹萍爸爸甚至直接放話:“再不去相親,就別再進這個家門!”無奈之下,丹萍就胡亂在網上選了個相親對象,答應去一次。
去就去唄,又不是上刑場。張丹萍覺得自己心裏其實也沒什麼過不去的,敷衍一下家人,但自己還是覺得沒有準備好,畢竟之前的那份感情留下的傷口還遠未愈合,況且她也一直覺得目前這種狀態挺好的。
可坐在張丹萍旁邊的這位陪練教練卻感覺像是在上刑場。
這是丹萍的第三任教練。前兩位,一個以丹萍太笨且脾氣火爆、不聽教導為由,自己主動不帶了;另一個則是主動求著丹萍,找了一大堆理由請辭:諸如自己有心髒病史高血壓史低血糖史糖尿病史小兒麻痹史等等,不太適合丹萍的急刹猛轉彎,總之懇求丹萍能夠另謀高就。
丹萍則不以為然,大不了繼續換唄,你堂堂京城最大的陪練公司,不教會我我可不答應,號稱300號知名教練,難不成還沒有一個適合自己的?這年頭顧客是上帝,反正自己是不會退讓的。
不過客觀的講,丹萍同學開車確實沒一丁點兒天分。豈止是沒天分,連地分都沒有:刹車與油門不分不說,雨刷與轉向杆經常弄錯,猛打方向盤是家常便飯且大多數時間是打反的,倒車踩油門也是她的專利之一,總之古今中外所有女司機的不良惡習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影子。更可喜的是,她還在不斷創新,每次都在挑戰並試圖推翻已經成型二百多年的機車構造原理、活塞機械原理及人體工程學原理等各項原理。
但以上還都是小問題,今天最大的問題是--公司給配的練習車居然是輛新車,連副駕駛的刹車裝置還沒裝好久不知怎的被開出來了,這讓今天這位新教練叫苦不迭,想必他之前也聽說過丹萍的種種劣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