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飯,香,飯是飯味,菜是菜味。
“草草,這兩日,餅好吃,粥好喝。”我含糊的謝了謝。那份心意咱領了。
他笑了笑未應聲。
我從鵝腿上撕下幾塊肉放到他碗裏,“草草,其實我喜歡吃貼骨頭的肉,有咬勁兒。”
看著碗裏的肉,蘇芙蓉放下筷子,一隻手按按眉心,燈下,他眼波微瀾瞧向我,“林中芳草本多情,清潭冷月願相似。寒夜孤燈照玉金,碧雖染塵心自堅。”他說的慢而清晰。
正與鵝腿奮戰的我,沒那個過耳不忘的天分,隻記住最後一句,“碧雖染塵心自堅,好詩,好詩,草草,你念的也好……順,這鵝腿更好……吃。”不就是吃個鵝腿嗎,也用念首詩抒發抒發?細想想,好不容易記住的那句和這鵝腿不太搭意。
我話說完,他的手捏上我的臉,眉彎眼笑道:“英浩,小雄兒,英浩,小雄兒。”我真沒做什麼太對得起他的事兒,就是把幾塊他買的肉放到他的碗裏,何至於他感動的又念詩又叫名字的?
食物中毒了?
嘴有回味的吃完飯,我逼著蘇芙蓉一同去離仕潭洗澡,這蘇花身上都快成出產大粒丸的地方了。
“草草,鹿土一家是何樣的人?”我邊給他擦後背邊問。
“卓……大叔、大嬸,心地……寬厚,待人熱心,我的……拳腳……之技和劍法……根基還是……學……學自於卓大叔。”
“卓家老爹會武功?”
蘇芙蓉轉過頭“小雄兒……想學……武?”
“別亂動,還未擦完。”打下他的肩,我接著道“學武?饒了我吧。”我現在學相撲更適合。
“嗬……嗬。”他輕笑幾聲。
我原以為落在了架空的曆史,一度妄想把蘇芙蓉的那套“吹塵”劍法發揚光大,我也跟著借借光亮。如今,是沒指望了,人算不如天算。
擦完了後背又洗頭,少年上半身露出水麵趴在潭邊,眼睛輕閉,臉上泛著笑,身旁的人問一句,少年答一句。
今夜,月白風清。
身邊的蘇芙蓉已睡著。可能是在離仕潭那,話說多了,興奮,此時我無半點睡意。“富貴”的家人一直未尋來,遂了我的心願。蘇芙蓉這裏,住一日是一日,臉皮厚也要有人給你厚的機會。也許有一天我習慣了唐朝的生活,可是,於心我不會有歸屬感,於斯我終是孤魂一縷。
在潭邊,蘇芙蓉告訴我,鹿土的爹叫卓城,鹿土的娘叫於煙晚。
天剛亮。
我躺著,鞘中劍從腦門點到腳趾尖;我起來,鞘中劍從腦頂捅到腳後跟。
“草草,蘇……草……草。”嘴歪了歪,我的忍功又進一步。
院子裏,挖豬圈的工具已備好,一把鋤頭,一把鍬。
我看著地上的東西問道:“草草,你用哪個?”
“哪個……也……也不用。”
“你用劍挖豬圈?”唐朝的劍還有這用處?
他眼含秋水,燦爛一笑:“小雄兒,這……豬圈……你一個人挖。”
什麼叫怒從心頭起,什麼叫惡向膽邊生,什麼叫我他媽的不想忍了。
咱是有風度的人,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一臉笑容的走向他,輕喚一聲“草草”,然後,在那臉上留個珍珠手鏈--我的滿口牙印。
“這天真藍啊。”我挺著肚子,扛著鋤頭,拖著鍬,朝屋後走去,不就是挖個豬圈嗎。
屋後那片地的土質比想像的鬆軟,憋著一口氣我挖了一上午,身上隻剩下被汗濕透的褲頭,我開始懷疑本人這趟穿越,是專程過來勞動改造的。
“我是老百姓,我是老百姓,我在哪都是個老百姓。”我邊唱邊挖,偶爾抬起頭看一眼坐在旁邊抱著劍、喝著涼水、摸著牙印的蘇芙蓉,順便給他一個咬牙切齒的笑。
我挖,我挖,挖到下午。
“草草,我的手破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見血,暈。”我做翻白眼狀,跌坐在自己挖的坑裏,手上的泡還真他娘娘的疼。
蘇芙蓉很沒同情心的冰冷說道:“小雄兒,無人……幫得了……你。”
我算見識了他的地主麵目。
挖豬圈,真乃減肥之上佳方式。
挖,挖,挖了一天。
晚上,我慢動作般的一點點兒爬上床,手著火樣的疼,半睡半醒時,感覺有東西塗在掌心,清清涼涼。
唐,開元三年,八月初一,是個沒風沒雨也沒雲的好天兒。當陽光殷勤的趕走清晨最後一絲涼爽時,我來唐朝後,建的第一樁大型工程“秀景豪圈”竣工--豬圈挖成並搭了棚圍了欄。
這兩頭豬挺好命,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的山,比我原來住的北山錦園的公共綠地上,矗立的海拔兩千毫米的山,還高出了幾個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