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溫有道回答,餘政便縱身竄入了一旁的密林之中。餘政走後,過了好一陣子,溫有道方才長舒出一口氣,雙腿發軟,坐到了地上。
“唔……唔……”聽見一陣微弱至極的呻口吟聲,溫有道方才想起此處尚有個無辜被挾持而來的沈德潛。
“沈公子,你還好嗎?”溫有道問道。出於醫者的良心,他又伸手去探沈德潛的額頭,“啊,怎地如此!簡直燙得不得了!”
“溫小兄弟,唔……”沈德潛喘了兩口氣,才道,“你……我知你身世……餘政與你,是仇敵……你留在此處……性命難保……快走!快走!”
“你受了極重內傷,先勿說話了!”溫有道連忙掏出一顆黑色藥丸,喂到沈德潛口中。他又道,“這一顆是保命的藥丸,你吃了後可以暫時壓製內傷!但是,若然沈公子你不能連續臥床休息數天、服幾劑烈性之藥,恐怕還是性命難保!”
“反正,在下……怎麼也得死,”沈德潛掙紮坐起,歎道,“小兄弟不必管我了!餘政來時,我尚能為你抵擋一二,你又何須擔心……走吧!”
溫有道聞言狠狠地閉了眼,再張開時,他道,“那我!走了!沈公子……保重!”
溫有道走出了數十步,卻又耐不住良心折磨,轉身回到沈德潛身邊。他道,“我全家皆係無辜受戮!沈公子你本就與此事毫無關聯,我又何必要世上再添一條冤魂呢?”
“晟之!”正當此時餘政雄渾的聲線由遠而近,“爹爹捕了一隻野雞!今天我們便吃這個!”
沈德潛聞言,對眼前之人搖搖頭,長長歎息了一聲。
沈德潛髒腑間傷勢本已到極其危重之生死關頭,餘政見此當晚就萬分之不耐,竟然運起烈陽神功意在將其一掌了結。萬幸溫有道念及沈德潛先前流露的善心,低聲下氣苦苦哀求,方求得餘政為沈德潛輸了一分內力,穩住心脈。沈德潛方才自鬼門關前逃過一劫。
彈指間便過了十數日,餘政帶著溫、沈二人,忽而東、忽而西,時而穿過荒野、時而越過茂林。一日三餐一宿盡皆解決於荒郊野外。他們三人甚至數次走到了同一地點!兜兜轉轉,竟不知餘政到底欲往何處!
經過十數日的調養,雖然未能夠得到臥床休息之機會,但沈德潛傷勢亦都恢複了幾分、麵上有了些許血色,不用溫有道攙扶,亦能夠徐徐而行。
既然傷勢好轉,沈德潛心中亦難免有了脫離餘政魔掌、歸去沈家莊之意,但他又不忍心獨留溫有道一個小小少年麵對餘政此等惡賊,因此在二人短暫獨處之時,他當即向溫有道提議逃走。
至於溫有道,雖然他為報殺親之仇,早已將自身性命安危置之度外。但現下他手中並沒有無色無味的絕頂毒藥,若想成功報仇幾無可能。而他為圖將來,連日來不得不對餘政低聲下氣,他心中早已惱恨非常。因此沈德潛一提議逃走,他馬上便點頭應允。
在此之後二人便開始暗暗商討一同脫困之法。
正當此時,一日,行至正午,餘政望見了一座樹木蔥蘢的小山丘,突然一拍雙手道,“是此處了!是此處了!燕平山!晟之吾兒!看來你我父子二人離歸家之日不遠了!”
溫有道怕心中盤算暴露,絲毫不敢言語。
此後餘政又挾溫、沈二人直直行了二日、夜深尚且不肯歇息。到了第三日清晨,至一三麵環水之開闊平原前,餘政忽然停下腳步,亢奮非常地仰天長嘯。過了一陣,他才麵帶笑意,拽著溫有道繼續往前走。
一刻鍾後,溫有道瞧見遠處突顯一占地極其廣闊、但卻已現頹敗的院落,心中疑惑,便開口問道,“……此處到底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