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潛長歎道,“那日出了變故,武林中人,有死有傷……我無法子出手相救,自己還無知無覺躺倒在地。那餘政出現後,我半點反抗之力也無,就此束手就擒!我如此表現,又豈算是武功高強之輩呢?”
溫有道聞言,拍了拍對方寬廣的肩膀,正欲出言安慰。
而此時沈德潛卻直直望向溫有道眼底,道,“溫小兄弟,你今日習武有所進展,實在是可喜可賀。以你的資質,武功將來必能大成,那麼,到那時日,你有何打算呢?”
溫有道當即擰眉道,“我……自不必說,我武功得成、首先就要向餘政報那血海深仇!”
“你如此的年輕,報仇也不過是一時的目標,你為何不想想以後呢?”頓了頓,沈德潛又道,“其實早日娶妻生子、家庭和滿也是好事。傲兒她……與你相熟,即使她比你大上三年,但若你二人當真有緣分,能夠結為連理、也是人間美事一樁!”
溫有道聽得此言,當下怒道,“沈大哥……這豈不是你自身的心願麼?你如此說,又是何意呢?!”
“傲兒她並不喜歡我此種粗魯男子,我若再強求,也是無用!你應當知道,我弟弟慶春也愛慕傲兒,但他素來品行不端,豈是良配!而錢兄之追求傲兒,恐怕是野心作祟!你與傲兒,皆心地良善,自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以上說話,想來其實是我嬸母的意思吧,”溫有道轉念一想,怒氣亦慢慢消退,“你們是為我著想,我怎麼可以與你們為難呢?但是,隻可惜,我天生便性好男子!”
“怎麼可能如此呢?!”沈德潛聞言驟然一驚,“你……不願便不願吧,不必……”
“我天生如此,豈有什麼可能不可能的!再者,現今報仇之事對我說來重於一切,旁的事,我亦無心去理!”溫有道不欲多言,便轉身回到床上、將被子直直蓋到自己胸前。過了會兒,他歎息一聲,又在被窩之內高聲道,“沈大哥,你不必驚慌……我所喜愛的乃是俊秀男子。你將我當作弟弟般關顧,此種感情,我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沈德潛摸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臉頰,望著溫有道橫臥的背影、心中一片悵然。他雖然還欲勸導對方,但張開口、竟不知可作何言……
溫有道至百草穀之日,其時已近秋天,現下時光飛轉、寒氣漸起,眨眼間穀中數人便不得不穿起冬衣來了。
此一日,溫有道身穿那袖口緊紮的青布棉衣、手持著防身之用的陌刀,腰杆挺直、行走在百草穀之上一片深山之內。沈德潛則身負背簍,提劍緊隨其後。
溫有道之身量原本比沈德潛要低上不少,練武以來,溫有道的體魄越發強健,隻不過數月時間,他的身長便徒然拔高、現下則隻比對方矮上一二分。
雖則溫有道修習的功夫與溫浩元同是一門,但卻萬幸沒有長成如其叔一般的鐵塔樣壯漢,所以如今的溫有道尚還能歸入俊秀少年一類。
“沈大哥,停一停,”溫有道忽地屈身指著路旁一株植物,道“此種小野草,俗名‘紫草花’,葉片寬大、顏色青黑,用舌尖輕嚐,會有苦澀味道。沈大哥你可記住了,此物巨毒、誤服些微即會使人窒息而死,日後見到切記遠離!”
沈德潛點點頭,道,“我記得了。”
溫有道聽見對方如此回答,自己卻是沒有遠離此物,反而從懷裏掏出了一小鑷子、一小陶瓶,小心翼翼地將那紫草花整株收集了起來。
沈德潛見此,隻微微咳嗽了一聲、也未多言,他抬頭望了望天色,便道,“恐怕黃昏將近了,我們先尋個地方生起火堆來,再由我去獵些許獵物來,今日先就此歇息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