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雖說是今年大旱,顆粒無收,你一個爺們家的,也不好成日的躺在家裏,不給我們娘們謀個生路啊!”劉姥姥坐在炕頭,手裏飛針走線,正在把板兒的棉褲的褲腿給放一放,這孩子真是長個的時候,去年的棉褲,今年拿出來就短了這麼大的一截子。
“你老說的倒是輕巧,你道是也知道這方圓百裏的都是大旱,”劉姥姥的姑爺兒王順在炕頭兒翻了個身,懶洋洋的伸了懶腰,又反朝著背對劉姥姥的一麵,窩窩著躺下了。“咱們認識的,人他是哪一家的,地裏誰不都顆粒無收,誰家現在不是受著窮,你讓我出門去,像是我有地方可以投靠似得!”
“姑爺,你年紀輕,應該是不記得了,當年你祖父的那一輩兒,在京為官,和當時的工部任職的王大人,兩人興趣相投,言談融洽,一時談得攏,就連了親,”劉姥姥用縫衣服針撓了撓頭,接著說,“我上集市上聽人說,他家的大小姐,小名叫鳳哥兒的,現在嫁到咱們江南的甄家,成了少奶奶,前今年因為人家的大夫人吃齋念佛,不怎麼問事兒了,這個鳳哥兒就當了家!”
“哎呦!照著您老的意思,像咱們這樣的窮掉了底兒的窮親戚,難不成還跑到人家侯門大院的門口,討口吃食去?那不成了要飯的了?”王順兒衝著髒兮兮的土牆翻了一個白眼,劉姥姥說的話,他半個字兒都沒有往心裏麵去。
“姑爺,話可不是你這麼說的,人一旦富了,樂善好施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兒,更何況當年你祖父如果不是幫人背了黑鍋,被罷啦官,你今日也萬萬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那依著您老的意思,當年的我祖父的被朝廷罷免的事兒,和這個王家還真的是有關係的!”
“老婆子我可沒這麼明明白白說什麼,不過姑爺你道是也好好想想,若是這事兒中間真的沒什麼關聯,到了你父親的這一輩兒,你們這一支的王家也就是個平民一般人家,那鳳哥兒的府上辦了大宴請,怎麼還那麼費事兒的請了你們家老爺子來了,做了座上賓,”
“也是那個時候,我得以見著了王家尚在閨中的鳳哥兒,雖說她是樓門大戶的小姐,卻是半點兒架子也沒有的,性子爽朗的很啊,”劉姥姥給板兒的棉褲已經縫好了褲腿兒,她把線頭給鎖好了,用牙把線頭給咬斷了。
“聽說這個鳳哥兒,小時候因為人家王府上沒有男孩兒,所以起了個男孩的名字兒,叫做王熙鳳,也就真的是當做男孩給養大的。今朝我們家索性就衝著這位鳳哥兒去了,想以她一副古道熱腸,多少也會周濟我們一點,也是夠咱們莊戶人家吃的一年半載了啊!”
“看您老說的頭頭是道,那您老提起的,您老自己去吧,這樣的事兒,我是做不來!”王順兒索性一把拽過來一塊破被套,也不管爛棉絮洋洋灑灑露出來了都,一把把頭給蒙上了,到頭睡去,一會兒鼾聲就起來了,也不是是真睡了,還是裝的。
這邊劉姥姥可不是說說就過去了人。過了幾天,挑了一個天氣不錯的日子,劉姥姥果然帶著板兒,搭上走往城裏賣農家土貨的牛車,晃晃悠悠到了江南大戶甄家的門口。
隻見門口杵著兩尊張開血盆大口的石獅子,麵目猙獰,甚是嚇人。朱紅色大門上兩口金黃色亮閃閃獅子頭黃銅大門環,門口坐著一大排穿著整齊嶄新靛藍衣裳的壯年仆人,正在高聲談笑意氣飛揚的形狀。
劉姥姥拉著板兒躲在遠遠地一處拐彎牆角兒,隔著老遠望著那邊人聲鼎沸煞是熱鬧,老半天也不敢挪動步子往前去,就這麼著愣是等了老半天,直到板兒哭著鬧著說是餓了,要吃的,劉姥姥再也呆不住了,慢慢一步步挪了出來。
“這位大爺,勞駕您老問一句,我想往咱們府裏找一位周大娘,可否勞煩您老人家勞神,給咱們通報一聲啊?”劉姥姥好不容易大著膽子,挪著步子走到了那排壯年仆人中間靠邊的一位身邊,說出的上麵的話,一邊還直甩手,不讓板兒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