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戰場回(1 / 1)

殘陽灼灼,似血淚。黃沙刮過,滿了士兵的鼻眼,遮住殘陽,若隱若現。

西風烈烈,遠處傳來一聲馬嘶,暗紅的袍鼓鼓得飄著,隻留他半臉勾起的笑容。

昌平十一年,北漠沙其門大捷,北漠和南楚長達三年的戰事,以議和結束。

喧鬧繁華的巷子,越往裏走,越見安靜,走到盡頭,便見一府宅。這宅子也不見得威嚴豪華,甚至有些落魄。門匾不知染了多久的灰塵,石獅子的眼珠子渾濁,白潤的石頭也顯得灰暗。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識馬的人不由讚歎一聲“好馬”,步伐穩健,氣宇軒昂。隻是那馬上之人軟弱無骨般趴在馬背上,不清麵容,一身衣服沾染了不少灰塵,幾近不見原本模樣。來人停在宅子門口,有氣無力地拍著門環,湊近點,還可聽到他說,“蘇弦……蘇弦,爺爺我要死了。”

不過幾時,大門便吱呀吱呀地由裏打開。來人大號道,“蘇弦!”

蘇弦卻是一溫潤如玉的男子。靛青的袍,整整齊齊地服帖著,白潤的玉墜子,纖塵不染的白麵靴子,束得整潔的冠,一雙眼瞼,似灼灼其華。蘇弦牽著馬韁,莞爾道,“將軍。”

史冊記載,沙其門大捷,葉青懷一身紅袍,策馬馳騁沙場,以一敵百。好著墨黑裝,腰別當世名劍乾嘉,一舞動四方,善字畫。當真舉世無雙。

而如今像無賴一樣趴在寶駒上,兩眼淚汪汪地看向蘇弦,委屈得說,“小蘇蘇,爺爺我好苦啊,那鬼沙其門沒吃的沒喝的,爺爺我隻看到沙子,沙子啊!”的人,正是葉青懷,葉將軍。

蘇弦眉頭微挑,笑道,“將軍,宮裏的劉公公已等候多時了,聽聞您逃了皇上的接風宴。”

葉青懷趴在馬上的身子略微抖抖,繼而立刻爬下馬,撲到蘇弦的懷裏,吧眨吧眨著眼睛,可憐兮兮道,“小蘇蘇,小蘇蘇……”

蘇弦拍拍葉青懷,笑得越來越讓葉青懷想揍上去,“先打理翻,你這樣子,也不能去見皇上。”

在蘇弦的眼裏,舞劍弄墨,都敵不過葉青懷一雙無言可喻的眼睛。

北漠昌平帝,不過而立,端的是嚴肅沉穩,高高在上不可違逆。

葉青懷泯著茶,端的是兩耳不聞說話聲,專心的神遊,隻為蘇弦那句,“回來給你準備洗塵宴。”心中竊笑,好久沒有試試小蘇蘇的手藝了,口水哇。

昌平帝蕭年冉放下茶盞,輕咳數聲,道,“青懷,朕所言,你可明白?”

葉青懷吧唧吧唧口,理直氣壯地回道,“不明白。”

蕭年冉挑挑眉,道,“吾國與南楚一戰三年,如今議和,葉將軍功不可沒,然,此次亦需辛苦葉將軍出使南楚一行,為議和寫下一紙之盟。”

“哦,就這樣呀……”葉青懷話還未落,先落的反是手中茶盞,腰間乾嘉須臾出鞘,劍身黑如墨,似感受持劍之人怒氣,暗啞陣陣。葉青懷手持乾嘉,抵在蕭年冉麵前,一雙眸清冷如冰,讓人又驚又豔,低沉道,“你,再說一遍。”

蕭年冉沉下臉色,嗬斥道,“葉青懷,你太過放肆!”

葉青懷神色微變,幾時過後,才將乾嘉回鞘,拿起茶,泯了幾口,一字一頓道,“理由。”

“北漠和南楚議和,實乃南楚帝之意,其下臣子主戰尤多,此行凶險,為吾國議和必成,需熟知南楚,力能自保。”

葉青懷站起身來,一身墨黑的衣服就像被千年寒冰滴穿的黑石,寒徹進骨,他低下頭,來回地摸著劍鞘,驀地看著蕭年冉,漆黑的眼睛,深如淵,有水流動,一撩袍,一跪地,靜靜地道,“臣,遵旨。”

蕭年冉看著他靜靜地走出門,連影子都不見了,泯口茶,垂下眼。

“你恨不恨?”

“恨。”

“那吾許你北漠一片天,可再不踏南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