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升。”對方答道。她精神一振,心突然狂跳,沒想到他會給她打電話。
“有時間嗎?”他又問。她回答很爽快:“當然有。”
“那就打車到燕都賓館來一趟,我們談談保險的事。”
絕處逢生,她一陣狂喜。她馬上打車去燕都——這個城市中最高級的賓館。
在隻有兩人的房間裏,幾乎沒有談起保險的事。他輕鬆地說:“幹什麼保險嘛,太累,掙幾個錢?”
她苦笑:“就需要馮總多關照呀。”他若有所思:“不要怪我對你態度冷淡。我對你的態度是保溫瓶態度——外麵冷,裏麵熱。知道嗎?從你進我辦公室那一刻起,或者說從你拘謹又尷尬地從我身邊走後,我想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她吃驚地看著他。他走近她拍拍她的肩頭:“真的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隻想問你一句,做我的情人,好嗎?”
她慌亂起來,同時站起身握緊著手。他哈哈一笑:“不用怕,我又不是老虎。我要是老虎,你就是武鬆。再說啦,這是你情我願的事,強迫隻能是禽獸所為。”
她緊張的心放下來了。他又不慌不忙地說:“聽說你買房貸了款,憑你的經濟條件,何年何月才能還清。也許你喜歡富人區別墅,是現房,你隻要點個頭,馬上能入住。”說時,他把一串鑰匙放在她已鬆開的秀手中。
就在這一瞬間,馮升將她抱到床上。她手中緊緊攥著鑰匙,不能推開他。他有些急,扯斷了她乳罩的鬆緊帶子。直至事畢,她攥鑰匙的手已汗水浸浸。
悲慘的最後:血氣方剛的牛強,血洗了奪妻之恨!
剪不斷理還亂既要“城內紅旗不倒”,又要“城外彩旗飄飄”,其內在驅動力是什麼?有社會學家在較大範圍內通過問卷方式征詢上述問題答案,在收回的12000份問卷中,有兩份答卷具有代表性,一份答卷的題目是:“離婚沒新意”;一份答卷的題目是:“將婚姻進行到底。”
“離婚沒新意”的答卷是這麼說的:離婚太不合算,代價太大。特別是對已有子女的夫妻來說,離婚就意味著雙方至死也過不上安寧的日子。當情人影子走進你的家庭時,你感到刺激,你感到亢奮,並非你十分喜歡這個人,而是你覺得這很羅曼蒂克,這很冒險,這很不道德。而冒險與不道德又正是最大的刺激。渴望刺激又是所有人的潛在天性。當你由此而弄得玉傾瓦碎,終於拿到離婚判決書時,你首先感到的是自由,但幾秒鍾後,當你發現那個令你做出重大決策的情人時,你心裏肯定要自問,值嗎?
“即使你沒有這種想法,當你重新結婚,可以斷言,短則數月,長則一年,你就又苦惱了,甚至又懷舊了。因為凡過來人都明白,那種要死不活的、如癡如醉的愛情向來是短暫的。即如清代詩人劉廷璣詩雲:閑花隻待閑中看,一折回來便不鮮。同一床上絕對保持不了天長地久的愛情,隻因有子女和相互依存的現實生活才是‘天長地久’的唯一原因。”
“將婚姻進行到底”的答卷是這麼說的:“婚姻以外的漂亮女人,隻是人際關係中的一種調味劑,是一種點綴,而不是生活本身。對你妻子來說,她對你比一萬個漂亮女人重要。這不是誇張。你和她,打個比喻,好比前方和後方。人在前方作戰,她在後方供給。不論人是到哪裏,都需要她這個穩定的後方。她就是你的根據地。你在前方能不能打勝仗,除了靠你自己,更重要的,還要靠她這個根據地。
“確切地說,愛情是無法進行到底的。愛情需要浪漫,浪漫就要有變化,有變化就會有許多種結局。你無法保證最後的結局是你想要的那一種。而婚姻是一個經濟共同體,婚姻雙方的本質不是愛情關係,而是合作關係。合作就需要穩定,需要穩定向前發展。所以說,能夠進行到底的是婚姻,而不是愛情。”
很顯然,答卷回答的是“城內紅旗不倒”的理由,也正是實踐者堅持“城內紅旗不倒”的理由。但話又說回來,人們為何喜歡“重複昨天的故事”,冒風險而讓“城外彩旗飄飄”呢?我們麵前便有一個現存的富於冒險精神的對象——陳澤宏。陳澤宏54歲,魁梧身材,都說他長一副官相,但他沒做官而做了商人,生意成功,身價百萬,被劃為“一等男人”行列。妻子陳櫻,據說年輕時麵如櫻桃,身上有一種驚豔的味道,清新、甘甜、飽滿,給人一種遠離塵囂的淡雅。隨著歲月的流逝,過去的驚豔成為記憶,就像舊照片,早就沒有了聲音和香味,連顏色也退成淡淡的了。
陳澤宏曾對人說:“我這輩子做得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就是選擇了陳櫻。”但這話是在年輕時說的,現在雖不說,而想起一同走過貧窮、坎坷至生活祥和平靜,心裏還是很平靜。隻是平靜中總有一種缺失,卻又說不清缺失什麼,直到遇上陳佳時才明白。
民族學院畢業,氣質高貴,能歌善舞,善解人意,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此乃陳佳基本概況。大概天下的情人關係都遵循這樣的軌跡:在一種類似失控的“重力加速度”的狀態下向前狂奔。交談——好感——愛慕——上床。沒有相互承諾什麼,但日子越長走得越遠:拚命約會,雙方竟有那麼多話題;交流變得讓人沉醉、著迷。更讓他著迷是每次約會,雙方都會有一種類似於自虐或受虐的狂熱性愛中結束。他這麼認為:他在陳櫻那裏沒有這種感覺。
這不奇怪。這就是情人與婚姻的區別:彼此都明白最終總要分別,每一次相會都散發著最後一次的香味,這就使分別的意識永遠在他們相愛的過程中燃燒,每一次都能燃燒出新鮮的味道。因為婚姻裏缺少分別意識,情感便在一次次的情節和細節的重複中陳舊下來,由最初的一種情感境界到最後轉化成為一種通俗的活動,就像把一種經典音樂轉化成為一種流行歌曲一樣。相比之下,隻有在情人的生活裏,情感才能一次次地煥發出激情和燃燒出瘋狂來。
也有人認為,這與“心理飽和”有關。“心理飽和”現象在生活中隨處可見。比如有個美國商人去印第安人居住地旅遊,見那裏的編織草帽很漂亮,於是問道:“買一頂多少錢?”對方回答10元。又問如果買100頂呢。回答每頂20元。疑問:為什麼買得多反而更貴?回答:做一頂我們感到很新鮮,做10頂我們要耐著性子,而要做100頂相同的草帽,我們將要怎樣強忍著性子!這種“飽和心理”在婚姻中表現突出:夫妻結婚幾年或十幾年,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彼此之間漸漸失去了當年的新鮮感,一種隱藏著的厭倦開始萌生。如同蘋果吃多了,突然嗅出檸檬的鮮香,就可能產生嚐一嚐的衝動。
說到檸檬,陳澤宏就有他的見解:檸檬永遠是種誘惑,又永遠成不了舞台的主角。有了檸檬,餐桌上便頓時生動起來,滿桌琳琅,都比不上那片淡黃的鮮豔。菜點也因為加入檸檬,在各種濃烈甜膩的味道中,追逐那一絲直抵咽喉的微酸。可是沒有哪個神態清醒的人會吃下整隻檸檬,就像聰明人永遠不會和自己的情人結婚。
有了這種心理底線,洽談室的陳佳的身份隻能是情人。當然陳佳不知陳澤宏的心理底線,所以在一次受虐的狂歡之後,她對他說:“娶我吧,我今生離不開你!”
陳澤宏不由得一愣,接著眉頭一皺,巧語出口:“我不止一次向她提出離婚,但每次她都以死相拚。我雖然同她沒感情,但並不想把她逼上絕路,她畢竟跟我生活了那麼多年,而且有一個孩子,我的女兒不能失去母親。再說,即使她不出什麼事,卻為這事天天到公司鬧來鬧去,如果把位子弄丟了,直言不諱地講,我會很不開心,我們的愛情也會因此變得沉重起來。你試想呀,麵包都沒有了,還侈談什麼愛情?”
這話很有策略性,實際上陳澤宏從來沒有在妻子陳櫻麵前提出過離婚,原因在他看來,妻子如今雖似菠蘿,灰頭土臉,又死沉死沉,但切開取出果肉,輕輕撕下,放進嘴裏,才知醜陋的果實竟有如此精巧細致的構造和甘醇的回味。更妙的是,把一個菠蘿放在房間裏,整個屋子便充滿了一種甜津津的芳馥氣味,像是置身熱帶的果園。如此,雖然是醜陋的菠蘿,但誰舍得扔掉呢。
所以麵對殘酷的現實,陳佳感到痛苦甚至委屈,思前想後,她冷靜地向陳澤宏提出分手。陳澤宏卻說:“如果我僅僅有了事業上的輝煌,而身邊沒有一個所愛的人分享這種成功,那我隻是一個空洞的軀殼。沒有愛情的男人,再成功也是不幸福不快樂的。”
陳佳大叫:“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