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世界裏,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他們把這些擬化成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因為太瑣碎的生活不能給他們創造意境,唯有頭斜45°向上,雙眼微閉,仿佛把自己置身於朦朧的意境中去享受生活,才是詩的美好。
我有個朋友叫詩人,不是因為他文縐縐的會寫詩,而是他會經常假裝成詩人的樣子,擺出一副“文思如尿崩,誰與我爭鋒”的感覺。每當聊天聊到盡興處他就會眉頭緊蹙,雙唇微合輕輕搖晃著大腦,感覺詩句就要從他嘴裏麵流出來了一樣。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做出這種我們覺得類似便秘的表情,脫口而出的往往是類似於“啊,大海啊,都是水!馬兒啊,四條腿”這種令人跪拜的神劇。所以,相處久了,我們就都叫他詩人,抽風派的鼻祖。
詩人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三年了,有個女朋友,他倆將就著住在城中村的一個小房子裏,十幾平米。在這快速發展的城市裏,生活節奏太快,人與人走在路上都不會停下來,感覺都是在趕著去上班,趕著下班回家,或者趕著去投胎,誰知道呢,反正就是不停的趕。而這十幾平方的房子,就是他們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的“家”,又或許不能叫家,而是一個臨時的驛站,誰知道這飛漲的物價什麼時候能平穩,或許下個月房租又漲價了,他們就隻能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租了。
詩人說,他來了三年,感覺自己從未融入這個大城市中,每天有趕不完的文案(哦,對了,忘了介紹了,雖然詩人的做的詩很爛,但是他的工作卻是在一家民營企業做文案,生活就是這麼的狗血),做不完的活,同事之間勾心鬥角,客戶吹毛求疵,好不容易挨完領導的批,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要到什麼。每天都處在這個困頓的環境中,壓抑的心情無處宣泄,唯一的樂趣就是回到家中,挽起袖子,做起家鄉口味的飯菜,然後靜靜等待同樣勞苦工作的女朋友回來一起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飯。
在這十幾平米的小房子裏,詩人把它比作了一個小盒子,一個給他們遮風擋雨,給他們歇腳休憩的小盒子。每天晚上詩人就會和女朋友一邊吃飯,一邊吐槽在公司裏發生的一些瑣碎的事:什麼公司的誰誰誰又失戀啦,哪個同事又準備離職啦,哪個領導又搞**上位啦,隻要是發生的事件,都是他們討論的對象。一頓飯,他們消磨了兩個小時,或許這兩個小時對於這忙碌的城市不算什麼,彈指一揮間。但是對於忙碌一天的人來說,卻是能夠將拂亂的心沉澱下來,靜靜的享受這美好的時光。有時候他們會因為誰負責洗今晚的碗而爭論不休,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都會用猜拳的勝負來解決,最後肯定都是詩人洗的碗,雖然嘴上喋喋不休的說著不公平,但是我知道他內心是滿足的,他享受的隻是和她爭論時她撅起小嘴的感覺,因為在這陌生的城市裏,隻有他和她是相依為命的。
有時候我問詩人:“你們天天這麼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會覺得膩麼?”
詩人用不解的眼光看著我:“為什麼會膩,我覺得挺好的呀!”
“你們每天除了上班,下班,然後你就回家做飯等她,一起吃飯,聊一些瑣碎的事情,睡覺,第二天又重複著前一天的事情,不會覺得枯燥乏味麼?生活這麼美好,城市賦予我們燈紅酒綠,你完全可以拋開煩惱,投身到這歡樂的夜空中啊!”
詩人搖了搖頭,說:“其實生活就像一杯白開水,平淡無奇,卻對身體有益處。而你所謂的燈紅酒綠,就像水中添加了可以添加劑,色素的飲料,喝多了隻會對身體有害。”詩人看了看我,接著說:“我和她雖然每天都過著一樣的生活,但是我覺得很滿足,每天看到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時,我覺得很心塞,所以我會變著戲法的做著各種好吃的等著她回來,給她一個驚喜,讓她每天在擁擠的公交上或者喧嘩的大街上都能懷著一個期待的心情回家。當看到她狼吞虎咽的吃著我做的飯,不顧形象嘴裏塞滿了飯菜還不停的說好吃的時候;當為了誰洗碗而爭論不休,最終看到我屈服後她得意的笑,仿佛她又占了個天大的便宜的時候;當我跟她說我今天又被那**領導各種無理由罵,她聽後憤憤不平,好像被罵的人是她而不是我的時候,我覺得好滿足。能夠在這個不太善於交際的城市裏有個人和你說話,和你哭,和你笑,和你一起謾罵世界的人,你還覺得平淡麼?”
我無言,因為在我的世界裏,柴米油鹽等瑣碎的事都是生活中的瑕疵,唯有把酒當歌,呼朋喚友一起玩耍才是生活,我們賦予這座城市生命,這座城市就回饋給我們夜幕下的繁花似錦。
詩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我也不是保守的人,也不排斥這午夜的激情,而是我覺得我更需要一份平淡的愛情和平淡生活。古人不是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情雅致麼,我們現代人是不可能有那種感覺了,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享受這淡如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