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行之間,哨馬來報:前麵百翎關了。徐甲對龐涓道:“百翎關是趙國地方,兵馬往這裏回去,一則驚動了趙國生靈,二來回國路遠,又耽擱日子。”龐涓道:“不妨,還走原先的來路。若貪近往別路走,倒要使趙邦說被燕兵殺敗,往別路逃回了。”吩咐眾軍:“去叫開關,說我要統兵回國。”前軍趕到關前,厲聲高叫,守關頭目報與藺相如知道。藺相如不快活道:“這廝去打從這裏過,來又打從這裏過,明明欺挾我趙邦。”廉剛道:“龐涓此來,必被燕兵殺敗,乘其兵疲將瘁之際,不要放他過去。待我領一隊人馬擋住,不許過關,教他往別路走。他若知趣走了別路便罷,若要過我百翎關,殺得他馬敗兵消,也見趙邦不受人挾製。”藺相如道:“此言有理。”
廉剛就點了萬餘精銳,披掛上馬,大開關門,擁兵擋住。龐涓聞說關裏殺出一支兵馬,擋他歸路,即傳令暫且紮營在新河邊道,遂自領前軍殺到關口。龐涓大呼道:“快快開關,讓我過去!”廉剛在關上叫道:“龐涓,你不要往這路走的好。若要我開關,過一個殺一個,隻殺了你的狗命不足憐惜,可惜又要傷了魏國許多兵馬。”氣得龐涓兩眼都脫出來,便叫兵士攻進關去。廉剛令人馬一齊殺下,兩軍戰了數合,廉剛力不能勝,撥馬回關,被龐涓趕上,盡力一刀,把廉剛腰斬在地。其餘兵卒殺損了一半,逃竄了一半。
此時天色將晚,龐涓取勝回營。徐甲道:“乘今日得勝,連晚可發兵進關去。”龐涓道:“有心耽擱,何在一晚,明早進關不遲。”當晚,卸甲解胄,營中大設酒筵,暢飲一回。乃至酒罷,龐涓對徐甲道:“連日辛苦,今晚可睡早些,明日好趨兵回國。”徐甲道:“有理。”兩人遂分營寢訖。
到了二更時分,隻見燕國孫操父子三人,帶領一支人馬,人盡銜枚,馬皆勒口,來到新河邊,刀斬槍刺,直殺奔魏營中來。金鼓齊鳴,喊聲震地。魏營軍士都在夢中驚醒,人不及甲,馬不及鞍,黑夜無心戰鬥,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龐涓隻聞得兵馬劫營,也不知何處的兵馬,帶著瞌睡,喚起徐甲,帶些小軍,掣刀上馬,一道煙便往前逃竄。孫操父子把龐涓人馬三分之中足殺散二分,天色未明,收拾人馬回燕國去。次日清晨,龐涓聚集敗殘人馬,探馬來報,才曉得是孫操父子領兵劫營。龐涓頓足捶胸,心下思忖道:“怎麼被孫操那廝殺壞了大半人馬,有何麵目去見魏王?”就令人馬且屯在新河邊,消停幾日再去。是日,坐在營中納悶,忽聽得操琴之聲遠遠而來,聆其音,甚是悠揚清逸。但覺:
巫山夜雨弦中起,湘水秋波指下生。白璧黃金雖有價,高山流水少知音。龐涓聽了一會,就令軍士去探聽是哪裏操琴。軍士去了不多時,走來回複道:“彈琴的是新河裏一位先生。那先生青袍皂蓋,羽扇綸巾,自駕一葉小舟,舟內放了一張條桌,桌上擺一炷香、一張琴、一卷書,從上流放下來了。”龐涓聞說,即忙出營,行到新河邊觀看。須臾,舟到岸邊,先生把舟係了,取了那卷書,走上岸來。龐涓近前施禮,就邀先生入中軍帳內坐下。龐涓問道:“先生尊姓大名,從哪裏來?”先生道:“貧道姓肖,名古達,向從雲夢山鬼穀仙師學道。敢問足下高姓尊名?”龐涓道:“我姓龐名涓,也是鬼穀仙師徒弟,一向在雲夢山不曾與先生相會。”肖古達道:“我學道在前,你學道在後,如何能夠會著?”龐涓道:“既然如此,先生是師兄,我是師弟了。請問師兄帶的是什麼書?”肖古達道:“這一卷是《七箭定喉書》,恐其遺失,所以帶在身邊。”龐涓道:“有什麼用處?”肖古達道:“內中是魘鎮毒法,非尋常用得的。”龐涓道:“敢問師兄借瞧一瞧。”肖古達就把書遞與龐涓。龐涓展開看了一遍,暗暗歡喜,想:“這書日後亦有用處,不要還他。”把書藏入袖內,又說些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