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達、李牧、獨孤陳奠畢,吳獬、馬升近前拈香祭奠,同奉挽詩一首:
痛極還將寶劍看,當年千眾聚蛇盤。若非投順來更張,安得標名署重官。兩意正期驅猛獸,一靈何事駕飛鸞。可堪稽首轅門下,斷盡肝腸兩淚彈。
從祭奠完畢,齊王吩咐六國使臣且留在驛中住下,待來日孫先生出殯,才可各回本國。眾臣領命。齊王起駕回朝。
次日五鼓,齊王早朝,文武都素衣隨駕,到南平府送孫臏棺木出西郊曠野安葬,又奠祭了一番,各各散回府而去。六國使臣來見齊王,辭回本國。齊王打發魏國朱亥先回去了,就對五國使臣道:“那朱亥是魏國人,因此打發他先回國,留汝等在此,要商量一句話。寡人想,孫先生死後,龐涓必要起兵戰鬥。若伐秦,各邦通要去助秦;伐燕,各邦通要去助燕;伐楚,都要去助楚;伐趙,都要去助趙;伐韓,都要去助韓;伐齊,通要來助齊。同心戮力,不可爽信。”眾使臣齊應說是。齊王吩咐光祿寺排宴於側殿,與使臣餞飲。須臾飲罷,拜別齊王而去。詩曰:
致賻剛完禮有嘉,預令朱亥返輕車。旋開別宴觴群使,複命臨歧約六家。有難必須來共拯,無怨何憚不相遮。金亭一餞俱歸去,旌旆悠悠馬踐沙。
話表朱亥回到宜梁,入朝奏魏王道:“孫臏果然死了。臣在齊邦,與各國使臣跟同送殯落葬完備,各國使臣才散。”魏王大喜道:“死了這賊,我國才得太平。”龐涓見說,笑道:“孫臏,孫臏,你有許多妙算,如今也死在我眼裏。”但心中轉念,還不信孫臏真死,密密差人入齊探聽,一個回來,又一個去,絡繹不絕。倏忽過了三年,龐涓差人往來打聽,絕無一些消息,竟信是真死。
一日,魏王設朝,龐涓奏道:“臣啟我王。當初孫臏在日,我主把辟塵珠進與齊王,今孫臏已死三年,臣欲領兵伐齊,複討辟塵珠,乘時進取。平定六國,臣之誌也,請旨裁奪。”魏王大悅,允奏。龐涓領旨辭朝,點齊十萬人馬,隨即登程。
行到三岔路口,前軍來報;一條路通齊,一條路通韓。龐涓問:“去齊邦近,去韓邦近?”軍士答應:“去韓邦近。”龐涓令人馬潛入韓邦,先伐韓,後伐齊。
三軍得令,望韓進發。兵馬來到韓城,紮下營寨。各門頭目飛報入朝,講魏國龐涓領兵征伐我國,紮營城下,勢甚浩大。韓王大驚道:“寡人常想,沒了孫臏,龐涓一定要起兵攻伐各國,不想倒先來伐我韓邦,如何是好?”即命張奢領兵出城迎敵。張奢領旨,隨即披掛上馬,統兵出城搦戰。龐涓聞知,縱馬出陣。二將各不通名道姓,就殺起來。兩人戰了三十餘合,張奢大敗逃走。龐涓乘勢揮軍大殺,把韓國人馬殺死無數,得勝回營,不在話下。
且說張奢大敗,逃走入城,朝見韓王道:“龐涓驍勇無敵,臣力不能勝,折兵數萬之眾,隻得戴罪回朝。”韓王聽了,愁眉緊鎖道:“不要怪你,本國將寡兵微,不能取勝。這事怎解?”沉吟半響,忽然說道:“寡人忘記了。昔日孫臏先生到我國來,留一柬帖與我,吩咐有難之時,教我打開來看。如今兵馬臨城,無人退敵。正是難了,且取柬帖開來瞧一瞧看。”遂令內侍向玉匣中取出柬帖,拆開看時,上寫著四句雲:
尚聞吾媳產嬰孩,在路賓朋滿月來。齊至舉無器皿,國朝一夕七王猜。韓王看了,不能解說,遂問兩班文武道:“這四句詩怎麼說?”當時有大臣顏仲子把柬帖一看,奏道:“臣看這柬帖上分明是四句藏頭詩。看來孫臏先生還不曾死,隱在齊邦。”韓王驚訝道:“藏頭詩怎麼解?”顏仲子道:“他暗藏四字。‘尚聞吾媳產嬰孩’是個‘孫’字,‘在路賓朋滿月來’是個‘臏’字,‘齊至舉無器皿’是個‘不’字,‘國朝一夕七王猜’是個‘死’字,藏著‘孫臏不死’四個字。看每句頭上一字,‘尚在齊國’。這是四明四暗藏頭之詩也。”韓王道:“若得孫臏果在,寡人無憂也。”宣張奢過來問道:“你當初在齊邦吊孝,齊王有甚話說?”張奢道:“齊王沒甚話說,隻吩咐今後若龐涓領兵伐秦,各邦都要助秦;伐楚,都要助楚;伐燕,都要助燕;伐韓,都要助韓;伐趙,都要助趙;伐齊,都要助齊。”韓王道:“怎得個能幹的官,拿了這柬帖,星夜去到齊邦,問齊王借兵解難,兼訪孫臏消息。”遂問駕前有什麼官肯到齊邦去走一遭,兩班文武沒一個回答。韓王連問數聲,隻見門邊一個沒樣範的官兒應道:“臣願到齊邦。”
不知那官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