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桐嘴唇顫抖了一陣，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白君羨說的沒錯，他的確管得太寬了，可笑他自以為再世為人，前世的陰影卻仍然埋藏在他心底。
白君羨本已做了準備要和這個臭道士大吵一架，然而對視了半晌後他竟然神情恍惚地轉頭獨自走了，白君羨不由心下大罵此人如此膿包，心底也不知怎地生出些許異樣情緒，總覺得這個臭道士身上藏著太多秘密，讓他極欲探尋究竟。
他不疾不徐地跟在寂桐身邊，看著他臉色又青又白，卻始終不肯看向自己一眼，不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驚惶失措地要掙脫他的鉗製，卻發現他用了法力，雖然力氣不大，卻難以反抗。
白君羨狐疑地打量著他，卻見他神情很快鎮定下來，卻仍然十分不適，盯著自己抓住他的手，顯然對自己的接觸十分反感。想必是自己的真身嚇壞了他。白君羨捉弄人的心思又起，雖說昨晚是因為大醉之下現出原形，非自己所願，但看他的表情，日後倒可常常現出原形，嚇這道士一嚇。
白君羨放開他，說道：“你剛才如此維護阿真，卻是為何？”仔細想來，這個道士反應未免過於激烈。
寂桐臉色一白，低頭道：“隻因……玄真太師祖乃是本門先師，清修無心派將弟子撫養成人，弟子自然感念於心。”
白君羨想到之前他寧可在山上受罪，死活不肯背棄師門，顯然對師門極為忠心，如此說來也並無錯處。他神色漸緩，輕聲說道：“多謝你為著他好……我還以為清修無心派都是厭棄他的人，如今遇到你，我才知道並沒有看錯人。”
他神情款款，語氣中盡是溫柔，寂桐不由打了個哆嗦——白君羨想成仙，雖然目的不同，但這個誌向二十年，不，一千多年都未曾變過，莫非真的要尋他渡劫？
寂桐極為幹澀地一笑，緩緩說道：“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但說無妨。”
“真人這般思念玄真師祖，可玄真師祖終究是回不來了，真人想的越多，越是徒勞傷神，輕則法力停滯不前，重則走火入魔，道行盡毀……不如速速決斷，忘記玄真師祖的好。”
“不必說走火入魔，我已許久未曾修煉。這二十年來，我寢食不安，時時刻刻都想著忘記他，但越是想忘記，越是記得深刻。”他苦笑一聲。
“玄真師祖若是地下有知，見你能忘記他，能成大道，必定心裏也是極為高興。真人不是說他明知酒中有毒，卻仍然飲下毒酒麼，想必玄真師祖是想玉成你的好事，你若是一直記掛著他，為了他而斷了仙路，豈不是辜負他的一片心意？”寂桐有些言不由衷。白君羨與玄真的事，早就在二十年前結束，如今他隻要想辦法讓白君羨對他死心，與別人渡劫就行，與他無關。
“他的確是想讓我能成大道……”白君羨喃喃說著，“可是，我卻總是在騙他，沒有真心對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