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還沒被人買走,那事情就好辦了。”懷仁說道,“我打算把它和你留學法國期間的作品一起展出。在布置上,我們會分成不同的版塊來表現你不同時期所展露的藝術才……”
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躊躇滿誌的計劃。
“她不出售,也不參展。”費烈靜靜地說道。
“什麼?”傅懷仁猛地停下了腳步。
“抱歉,我不再打算讓《海邊的少女》參加任何展出,也不打算讓她落在不相幹的任何人的手中。和別的作品不同,對我來說她……”費烈繼續向前走了幾步,才慢慢停了下來。濛濛霧氣中,被路燈光芒所籠罩的他的背影,就如同一幅印象派的繪畫那樣遙不可及,“它是一個紀念。我是絕對不會讓她被賣掉的。”
懷仁的臉困惑地皺了起來。
“既不賣,也不參加畫展……這絕對會是藝術收藏界的一大損失。難道你想把這幅畫在畫室裏藏一輩子嗎?”
“當然不。”費烈轉過身來。黑色的雙眸在燈光下如同寒星般閃亮,“我打算把她送人。就在最近。”
把少見多怪、多管閑事的瑩瑩轟走以後,康宛泠把自己關在了寢室裏。
戴小西和文麗娜她們都不知死到哪裏去了。這樣正好——她拿出角落裏已經開始積灰的大提琴盒,打開琴蓋,拿出提琴——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獨處,讓心緒沉澱下來,很多事情或許就能夠看得更透徹些。
指尖撫過大提琴光亮潤澤的琴身,輕輕地落到了琴弦上。在這四根琴弦中,當中的那一根是後來續上的。雖然是在最好的琴房挑了最好的弦換上,可是不知為什麼,拉起來的時候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不能說音色更好或更差,隻能說是……心情改變了。
原來的那根弦……是在“惡魔小成”第一天踏進大提琴班的時候,被他弄斷的。
回憶起來,也是在那同一天——那個驕陽似火,溫度高到能活活把人烤死的同一天裏,她初次“撞”見了費烈。
原來……
他們兩人竟然是同時在她的生命中出現的——季昱成和費烈,就像噩夢和美夢般交替影響她的心情。在如同撲向火焰的飛蛾般渴望美夢中天堂一樣的陽光與美好的同時,卻也阻擋不住噩夢中陰影和暗黑力量的來襲。
現在……
天堂和美夢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而從出現的第一天就讓她災難不斷的那個惡魔,卻給了她一個隻有守護天使才能提供的機會。
手指下的琴弦輕輕撥出《飛行少女》的旋律,康宛泠回想起在宿舍樓外,那個叫君姐的經紀人說的話。
“……我已經把《海邊》給幾位導演看過了,他們的感覺都很不錯。相信應該能找到好的製作單位。但是……”姚宜君停頓了一下,“我們不得不承認,你就讀的畢竟不是專業的戲劇係。所以,雖然你有才華,但在編劇技巧方麵,還是有所欠缺。”
康宛泠雖然倔強地保持沉默,卻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說句實話,想要簽約我們公司的藝人、導演或編劇不計其數。既然公司會花大力氣包裝和提供大量機會給旗下的演藝人員,當然對這些人的才華和專業素養會有很高的要求。”君姐繼續說道,“盡管小成在我麵前大力推薦你,可是,在我簽下你之前,還是會對你進行一些考核……”
小成?
轉過頭,困惑的視線停留在君姐身邊那個高大帥氣的身影上——可能嗎?他竟然會推薦她?!這會不會又是他的另一個惡作劇?
季昱成皺起了修長的雙眉,顯然對姚宜君的話不太滿意。
“喂!君姐,我們不是說好了……”
君姐柔和而不失權威地瞥了他一眼。
“這件事就讓我來處理,好不好?”她的注意力繼續回到康宛泠身上,“我的想法是,先跟你簽為期三個月的培訓協議。在這三個月內,公司方麵會請最好的專業老師對你進行編劇方麵的集中培訓,甚至會安排你和小成利用寒假的時候,去UCLA參加短期培訓班……”
“UC……”
君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就好像除了康宛泠這個大白癡之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