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問話(1 / 3)

玄璟由兩人扶了在玄成對麵坐下,我想著“要不是因為他,家裏那二十兩銀子的債還不知要如何收場呢”,一邊不自覺地細細打量起他來。他眉眼間與玄成有幾分相似,隻是不同於玄成的俊朗,更多了幾分清秀和溫柔,也許是長期抱病的緣故,神色隱含憂鬱,不似富家公子,倒像落魄書生。我正一壁看著,忽覺玄成暗地扯我衣袖,便低聲問:“什麼事?”眼睛卻仍未離開玄璟,玄成附在我耳旁道:“你在看些什麼?”語氣隱有不悅。我仍未看他,隻回道:“看你兄弟呢。”“你……”玄成似乎好氣又好笑,因說道,“從二弟進門便直愣愣地盯住半天,怎的也不知羞?”我這才轉臉看著他,說:“這有什麼,又沒誰說不許看,我好奇,自然要看個明白。”“好奇什麼?”“我一直好奇,究竟是為著怎樣的人,我才嫁進唐家頂債的。現在人就在眼前,不看清楚怎麼行?”玄成笑道:“那你究竟是把他看作仇人,還是看作媒人?”我眯縫起眼睛重新去看玄璟,他麵帶稍顯虛弱的笑容回答著父母的關切。看了幾眼,我扭過頭對玄成道:“我看他隻是煩人。要是窮人家攤上這麼個成日裏鬧三病五災的主,還不把人愁死了。依我看,你們家二少爺就是太嬌生慣養了,讓他上我們家田頭幹上幾天活,有什麼病也要好的。”玄成笑著搖頭:“照你這樣說法,豈不是天下人都可以無藥自醫了,還要大夫做什麼?二弟自小身體虛弱,哪裏經得起折騰。”我不屑道:“你們成日裏好吃好喝的倒身體虛弱了,平常人家粗生粗養,不照樣一個個活蹦亂跳的,也沒見誰家裏年紀輕輕的就臥床不起了。我看哪,你們這幫富貴閑人就是病了,也隻是富貴病。”玄成笑著擺手,表示不與我爭,轉而問玄璟道:“如何,二弟今日可是感覺好些了?”玄璟先看我一眼,才轉向玄成道:“早就想下來走走,隻是他們不許,說是怕再受風寒,還要調養一段日子才準下床走動。我想著大哥昨日那樣熱鬧,我也未能露麵,今天一定得當麵道賀才是。”我聽他唧唧歪歪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說到點子上,不由插話:“你說的繞來繞去的,究竟是好了沒啊?”“誒?”玄璟愣了一瞬,方才回道,“好些了,有勞……費心了。”他未稱我“嫂子”,想必他也如我一般,不習慣突然改了稱呼。玄成指著我對玄璟笑道:“栩蝶一向直來直去的,說話不經考慮,要習慣她的行為方式,恐怕還真得假以時日。”我不滿道:“什麼叫‘習慣我的行為方式’啊?是你自己說話盡拽文,讓人聽不懂好不好。話是說給人聽的,無端端夾些文縐縐的詞句有什麼意義嘛。我還沒說要習慣你的行為方式很費勁咧。”玄成對我一拱手:“好好好,算我失言,算我失言。”唐老爺在堂上對夫人笑道:“你看看他們倆,倒開始拌起嘴來了,是有些新婚燕爾,歡喜冤家的樣子。”唐夫人也笑道:“成兒今日裏認輸倒認得痛快,以往說他一句,他倒要頂上十句,我看往後再有什麼,便讓栩蝶去說他,一定不用多費唇舌。”玄成苦笑:“莫非孩兒在娘的心目中,已成了程季常的兄弟不成?”淑芸一直無話,此時忽然淺笑道:“相公哪裏是懼內,隻是對妹妹寵溺罷了,又何苦以程季常自比?”他們一群人有說有笑,我起先倒還聽著,自說到那我不認識也沒聽過的程季常程家公子,便又開始犯暈,此時聽見淑芸姐姐說玄成寵我,想到昨天他先是取笑我不懂學問,再為睡在哪裏的問題刁難我,隻覺得實在不符事實,心中甚是不平。雖則玄成不曾欺負我,可要說寵溺什麼的,也委實太過,於是按捺不住衝口而出道:“他哪裏寵我,隻會欺我沒念過書罷了。昨兒晚上還……”話未說完,便被玄成一把掩住口,隻聽他說:“閨房之事,不足為外人道。”“啊?”我環顧四周,除淑芸姐姐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玄璟又始終掛著溫文的淺笑外,上自唐老爺和唐夫人,下至一旁伺候的丫鬟家丁,無一不欲笑還休,有些甚而漲紅了臉,我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好笑,又有哪裏不可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