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市後,我想弄明白,這些野生動物,都拉到了這座城市的什麼地方。
我撥打了從唐老板牆上偷抄的那幾個電話號碼。他們都說我撥打錯了。我說出了唐老板的名字,我說是唐老板的朋友,想從他們這裏拿貨,是唐老板介紹來的。他們依然說:“我們不做生意,我們是上班的,你撥錯了。”
奇怪,怎麼會這樣?
我又把電話撥打給唐老板,我說我想從這座城市進貨,讓他給我介紹貨源。唐老板爽快地答應了。過了幾分鍾,唐老板打電話過來,他告訴了我這座城市的野生動物交易地點。這個地點號稱是亞洲最大的野生動物交易市場,但是,沒有人帶是進不去的。
我打算去這個亞洲最大的野生動物交易市場看看。
我是那天中午去的。按照唐老板介紹的地址,我找到了,可是我隻看到一座空蕩蕩的市場。家家店鋪都拉下了卷閘門,市場裏空無一人,一隻野狗搖著尾巴在市場裏遊蕩者,兩隻麻雀站在台階上卿卿我我。我向四周看了看,沒有任何標誌表明這是一座野生動物交易市場。
我愈發奇怪。
我來到了距離市場幾十米的一家商店,買了兩盒香煙,和老板套近乎。我指著那座市場問:“這麼大一個市場,怎麼沒有人?”
老板是一個又矮又胖的男子,長得像土豆,貌似敦厚。他正在看一本金庸的小說,他從書籍上抬起頭,看了看我,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笑著說:“沒事,就是隨便問問,路過這裏。”
老板冷冷地說:“沒事你就走吧。”他繼續把一顆碩大的頭顱埋藏在金庸的刀光劍影裏。
我突然想,這個商店是不是和這個市場有什麼關係?我想起了我在《暗訪血奴群落》裏見到的那個照相館,在《暗訪假煙窩點》裏見到的修鞋老人和修理自行車的男人,在《暗訪盜墓團夥》中見到的那個商店,最後證明了,這些都是犯罪團夥的眼線。那麼,這個簡陋的商店,這個頭顱碩大的老板,會不會就是野生動物交易市場的眼線?
可是,不對不對,野生動物交易市場並沒有交易,他們安排眼線幹什麼?如果不是眼線,這個肥胖的男人為什麼對我懷有敵意?
這裏麵絕對有貓膩,我一定要探個究竟。
我離開了那家商店,沿著馬路慢悠悠地向前走著,走出了幾百米,看到前麵有一家網吧,便走了進去。我決定在這裏等到天黑。按照以前的暗訪經驗,非法交易隻有在夜幕的掩護下,才會進行。我相信這個市場一定掩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我也相信唐老板不會騙我的,如果他騙我,他又怎麼會知道千裏之外的這座城市,有這麼一個與他口中的門牌號對應的批發市場呢?我估計他是拿著野生動物商販的名片告訴我地址的。
我站在網吧的過道上看別人玩遊戲,那些虛擬的戰爭場麵和武打場麵,讓這些少年們熱情似火,激情燃燒;而那些少女們則津津有味地看著韓劇,眼睛裏閃爍著憧憬的火花。據說,有一些日本開發的遊戲隻是輸出給別的國家,他們本國的少年是嚴禁玩的,因為血腥暴力,會讓少年的心態扭曲變形;而很多韓劇在本國也不會放映,因為這樣的劇情隻會培養腦殘。但是,我身邊的這些疲憊不堪滿臉油垢的少男少女們並不知道這些。
時間過得很慢,我一次次地看著窗外,看到太陽還是懸在遠處的樓頂上,一動不動。後來,我也登記了一台電腦,在上麵看電影。我記得那天看的電影叫《站台》,賈樟柯的作品。那些蒼涼的風景,壓抑的心靈,還有那些場景,太像我經曆過的一些往事。我看得熱淚盈眶,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喜歡上了賈樟柯的作品。以後他的每部作品,我都要細細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