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2010年四月四日晚,南方某小城市廉租房內,約莫三四十歲左右的瘦削男人披上衣服準備出門拉客。

“杜涵,晚上開車小心著點,別去太偏僻的地方,聽說最近不太平,好幾輛車都讓人給搶了”。沙發上坐著看球的老者對正換鞋的男人叮囑。狹窄的廚房裏頭走出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也對男人說道“哥哥,早點回來”

“哎,這我知道,爸您放心,二毛你早點睡,明天還得趕早去上課呐,啊?。”男人答應著,帶上薄木門,往接班地去了。等他到達接班地時,估計是前一班還著拉客,杜涵那車沒來,杜涵索性叼上煙蹲路邊等著。

“球王,又開夜班啊?”道旁邊車上下來個膀大腰圓的大漢,一邊招呼自己的夜班搭檔上車,一邊伸手從杜涵上衣口袋裏掏出包軟白沙,抽出一隻點上“要我說,你自己咋總開晚班,開晚班又累又容易出事,除非人家是兩口子,哪有車主自己上晚班,倒把輕鬆的白班包出去的。”

“什麼球王,聶蒙你又開我玩笑。”杜涵深深抽了口煙,苦澀的劣質煙草味充斥喉嚨鼻腔“沒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還欠著外債呐,一家四口人,我阿姨是個沒工作的,我爸又不管事,妹子還小,一家四口吃喝嚼用都指望著我一個人,不乘白天多掙點錢,什麼時候才還得上買車的二十萬。”

“?”聶萌瞅瞅手機,老婆下班還早,也蹲路邊上和杜涵一塊兒抽煙聊天,夕陽投射下完全將瘦削的杜涵籠罩在他龐大身形所形成的陰影裏頭。

“錢還沒捂熱,又讓我爸還陳年舊債了,我那朋友倒是說不急用錢,隨便我什麼時候還,我這不是想總拖著過意不去,想早點還給人家。”

聶蒙知道些內情,每當提起這些事,總得為杜涵感歎一番“要是能回到從前。。。”

二十幾年前,杜涵家還是極為有錢的,他爸杜紹明做著某水泥廠的總經銷,平時截留一點貨款,虛報一點損耗,在那個人們還以萬元戶為目標的年代裏已經積下近千萬的身家。那時市裏剛工作的年輕人每月不過幾十塊工資,杜紹明給杜涵的零花錢每月就不止四五千,杜涵出手又大方,身邊很是圍繞了一圈狐朋狗友。

他當年沒什麼愛好,除去吃喝玩樂,就是踢踢足球,他爹使幾個錢送他進了省青年隊,沒成想杜涵悟性還挺高,技術方麵很是不錯,可惜受薄弱的身體條件所限製,在當時以身體對抗與體能高於一切的足壇實在吃不開,兼之家裏條件不錯,混了兩年後在教練惋惜的目光中離開了省青過他的舒服日子去,他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吃喝玩樂著過了,誰知杜紹明聽人忽悠炒彙能大把大把掙錢,幾回操作就資產翻倍,剛開始杜紹明膽子小,杠杆用得不高,操作也比較謹慎,隻兩天就賺了幾十萬,嚐到了甜頭的杜紹明一時被利益衝昏了頭腦,扣住廠裏一筆五百萬的款子,連同自己手上所有的錢全投進去以高倍杠杆做日元,孰料恰逢日本股市大崩盤,外彙市場一時風起雲湧,錢沒掙著不說,手裏虧空得沒剩下幾個錢,廠裏追著要貨款,杜紹明還賣房賣車還遠遠不夠虧空,自那以後,杜家人切身體會到何謂天堂地獄,杜涵的逍遙日子沒了,此後十餘年更一直為還債掙紮在貧困線上,靠和人踢點野球賭錢過活,他從前那些狐朋狗友都都躲得遠遠的,隻差沒再踏上一隻腳。有個現在已經混出頭來,當年受過杜涵恩惠的隊友李可看不過去,找人幫著杜家打贏一筆老債官司,利滾利得了九十萬還上,杜家才總算擺脫被討債公司天天堵門潑油漆的日子,更私人借給杜涵二十萬買來輛二手的士,杜家才算有了穩定進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