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11
歐陽澤突然就停住了腳步，但卻終於沒有回頭。不過是在原地停頓了片刻，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了。
不知何時，天上的月光也隱了起來。阮解語輕輕地用手邊的帕子擦了臉上的淚痕，這才覺得身上真是有些冷下來了。隻得裹緊了身上的披肩，自己慢慢地向住處走去。
外邊那樣熱鬧，隻是那熱鬧都是別人的。
屋子裏黑暗一片，連一絲的光亮也沒有。回過頭，隻有門口掛著的那兩盞打燈籠兀自地亮著。小紅不在，這屋子便也自然地冷清了下來。
阮解語卻並沒有覺得如何，隻是輕車熟路地自己摸著找到了蠟燭與火石。
“倐——”地一聲，熾熱的火苗躥上來，阮解語躲閃不及，隻覺眉間一陣刺痛，接著便聞到一股子刺鼻的糊味。
拿著這搖晃的燭火，在鏡子前一照，這才發現自己原本兩彎黛色的繡眉已被盡數燒去。
微微頷首，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種不好的情緒便四散蔓延開來，阮解語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已經完全被這種可怕的心情給控製住了。
輕輕地撫上自己的眉，眉或許還能夠長得出來，隻是今日心中的傷，恐怕是一輩子也無法愈合的吧？
聽著外麵的鼓樂之聲，阮解語的心中卻是極其的安靜。借著微弱的燭光，阮解語將自己從陽城帶來的東西收拾了出來，也不過是一個小箱子便裝了下來。
原來剩下的也不過就是這些東西，阮解語突然覺得心中空蕩蕩的，有一個地方被生生地剜去了一塊。一陣揪心的疼痛，讓阮解語幾乎站立不穩。
第二日，小紅陪著家中的父兄過完元宵，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才將阮解語從沉睡之中驚醒。
“這樣晚了，難道都沒有人來伺候阮小姐起床洗漱？這些人，在這裏究竟是怎樣當差的，等奴婢去告訴了歐陽大帥，看你大帥如何處置了這些小賤蹄子們！”小紅見阮解語和衣躺在床上，滿臉的淚痕，便知她回去的這四五日，旁的下人並沒有用心照顧阮解語。
不然，何至於如此？
“不必了。”阮解語艱難地說出這三個字，臉色卻極其地難看。
一時之間，小紅也顧不上再問別的什麼，隻扶著阮解語道：“阮小姐，奴婢不在的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如今就這般光景了呢？”
阮解語怔怔地坐了半響，這才似乎自言自語地道：“以後這院子裏，恐怕便隻有你我二人了……”
正當小紅還想再問什麼時候，阮解語卻搶著說道：“我與歐陽澤已經說過，此生再也不見。”
小紅的眼裏充滿著憐憫和疑問，但看著阮解語的樣子，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便道：“阮小姐，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阮解語卻搖搖頭，道：“有東西吃麼？本小姐餓了。對了，去將糖罐子裏剩下的金桔蜜餞給本小姐拿些來。”
阮解語不肯細說，小紅便也識趣地不再多問。
小紅疑惑道：“奴婢忘了，阮小姐還沒有吃早餐。”想了一想，卻又道：“阮小姐，一大早吃多了甜食可不好呢，腰部，奴婢去廚房拿碗清粥來給阮小姐？”
“不，金桔蜜餞，去拿金桔蜜餞來！”阮解語卻像是著了魔一般的，隻想著要吃那剩下的金桔蜜餞。
見阮解語如此，小紅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忙去找了阮解語所說的金桔蜜餞來。
阮解語卻像是餓了幾天幾夜的人見著了食物一般，將一大把的金桔蜜餞塞進自己的嘴巴。整個嘴巴裏鼓囊囊的，艱難地咀嚼著。甜膩的汁水順著嘴角和下巴流了下來，一點兒也沒有了往日大家閨秀的樣子。
小紅原本以為，阮解語不過是因為餓了，又見著了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所以才會如此。但是，接下來的數天，阮解語的表現卻讓她大吃了一驚。
原來，這阮解語每天消耗掉的金桔蜜餞的分量越來越多。從原本的甜食點心，直直地飆升到了要將這金桔蜜餞當做一天的主食的地步。不管怎麼吃，不管吃多少，卻像是總沒有個厭煩的時候似得。甚至，連每日廚房特意做好了送來的飯菜也不過動了些許。
夏大夫瞧不出什麼毛病來，隻說阮解語最近腸胃不太好，愛吃甜食也是正常的。但，阮解語整個人卻日漸地消瘦下來。
小紅****看著阮解語這樣，心中雖然擔心又著急，但總見不著歐陽澤的人影，自己一個丫頭，又能做得什麼主？隻整日憂心忡忡，她伺候得越是勤謹，卻越是發現阮解語的不對勁。但卻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轉眼間已經到了三月的光景。
積雪融化，院子裏的樹木抽出了新的枝條。但阮解語卻日漸地消瘦下去，到最後竟然隻剩了一身的皮包骨頭。
這日，天氣晴好。小紅端了熱水，來給已經下不了床的阮解語擦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