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和宮出來的白日緊繃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感情，太上皇，當年的景陽帝每況日下的體質怕是撐不過今年，感情再淡泊依舊是自己的父親，唯有一件不能讓他原諒的，就是和夕照的聯姻。可是看他老淚縱橫的臉，除去深深的歎息，白日不忍再苛責，再苛責她能回來麼？
莫言跟在他身畔，眉間藏著些許躊躇，尚斌請假回家其實是得知了曉曉的下落，昨日接到他的密函，這件事真的還能繼續瞞住皇上麼？不知這欺君的罪過會不會要了自己腦袋，莫言深感無奈。
主仆二人拐上通往長生殿的回廊，西斜的金光透過雕花的圓柱將回廊染成一片斑駁。
白日忽然止步，心不在焉的莫言很給力的撞在白日身上。白日早就看出他有心事，這麼半天不問隻是想等他自己說，無奈莫言還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
其時莫言的臉埋在陰影裏，尷尬的有些難看。
白日似笑非笑的挑挑唇角，“知情不報可是欺君的罪過。”
莫言歎氣，委屈的扁扁嘴，“左右都是個欺君，就是不知道怎麼欺更好些。”
白日微微蹙眉，掩住笑，裝出更加氣惱的音調，“哦？”
莫言飛飛眉毛，有些不耐煩了，反正四下無人，他也就沒怎麼計較君臣之禮，“你真的要去洛陽？”
白日不知他為何將話題轉到洛陽上，自己微服出巡又不是第一次，楊家私下裏一直充當著一個金庫的角色，為八王暗中豢養軍隊提供所需，雖然楊俊傑表麵上奪回了楊家的財產，諾大基業加上楊俊毅多年處心積慮的經營怎麼可能這樣就拱手讓人？
“難道你覺得不去可以？”
他當然知道不可以。然而，白日之所以肯老老實實坐上皇位多一半是為了給曉曉報仇，現在和夕照的聯姻近在眼前，若是讓他知道了曉曉安然無恙會不會直接罷工，做個閑雲野鶴浪跡天涯？換做別人他當然會覺得這是天大的笑話，但是白日，絕對做得出！
白日狐疑的緊盯莫言臉上的陰晴圓缺，抱臂摸索著下巴，銳利的眼光想要將莫言一下看穿。
莫言禁不住他的眼神攻勢，“不過是知道了一些消息。”
白日豎起耳朵等著也沒等到下文，奸邪的睨他，完全不顧君王形象的搭住他的肩膀，一副欺壓民眾的**相。
莫言擔心半夜被戳了脊梁骨，抹掉額頭的冷汗，一咬牙一跺腳，“是曉曉的消息。”
過堂風吹來，卷起白日垂於兩鬢的發絲，不知名的蟲叫聲嘶力竭的攪合著世界的緘默，下一秒，白日已經消失在回廊。
這下要被尚斌鄙視一番了。莫言如是想，大叫著追上去，“晚上還有事，今天說什麼都不能走！”
入夜，長生殿被淒迷的夜色包裹，諾大的廳堂沒有點燈，總是白日裏金碧輝煌，此時都少不了幽森。
白日負手立在鏤花窗前，冷峻的臉上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已經調查清楚了？”深沉冰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驟然響起。
“據襄陽王的意思，一旦掀起戰事定會不遺餘力，依齊照現在的實力也的確該考慮擴充疆土了。”站在陰影裏的男子，隻有下頜落在清冷的月下，掛著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似乎對當下乃至將來的局勢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