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裏的火燃得很旺,紅蘿倚在門口望著他忙碌的身影,看得清晰,感受亦真切。這是眾人人眼中的好男人,她的哥哥。屋子裏溫度很高,可以把多餘的汗水蒸發掉,她的哥哥,風雨不曾侵蝕過他的麵龐,隻怕多餘的汗水蒸壞了他呀。
紅蘿每來一次伊文的鐵鋪,對他便多一分認知,多一份心疼。嘴上時時說著他的不好,心尖上卻是時時念著他的好。像他這樣劍舞得極好的男人,卻不當劍客,偏要挑個最累最笨的活兒,他是有力氣用不完,還是有怨氣沒地方發泄啊!
這是紅蘿氣憤時候的想法,其實她最是了解他。如今世道還算安穩,當劍客的日子一定不好混,打鐵雖然累了點,卻很穩定很實在。湖州雖叫湖州,卻沒有湖,隻有一處處小暗澤。依山而建的小城,自然要依山而活。這是在顧國最南邊的小鎮,日子雖然清寒,但是百姓安居樂業。
人們開山種地,植樹造林,自然離不開鐵器,這樣打鐵行業在湖州就很有市場,鐮刀斧頭這樣的農具,一向不可或缺。但因許多鐵鋪的鐵匠嫌麻煩,經常偷工減料,所以打出的鐵器質量並不好。
伊文這小子雖然脾氣不好,卻是個實心眼,做事一絲不苟,他打造的鐵器,一向質量有保證。伊文這小子是劍術最好的鐵匠以及脾氣最不好的哥哥,但是他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姑娘們喜歡他是應該的。
伊文這小子其實是個挺有想法的人,但是什麼都悶在心裏不會說。就像他其實很疼她,隻是疼她的方式有些特別。
紅蘿在門外站了許久,看著他不曾停歇的身影,心裏湧起淡淡的心酸。他結實的手臂和堅實的背,是她永遠依靠的岸,無論她走多遠,總會有哥哥帶她回家。就像今次,明明很忙,卻因為擔心她,才會出去找她。
“哥哥,吃飯了。”每當這個時候,紅蘿就想多這麼親切地叫他幾聲。每次她這麼叫他,他都默不做聲,雖然他什麼都不說,但是她知道,他是喜歡她這麼叫他的。
伊文這小子的確不挑食,實在難吃的話,他也隻是微微皺皺眉,繼續吃下去。紅蘿很小的時候不懂事,隻要哥哥凶她,她就故意將菜做的很難吃,但是他從來也沒說過什麼。長大後,這種無聲的隱忍,讓人有種麻木的心疼,每每想到此處,紅蘿就有些想哭。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哥哥這麼艱難地撐起這個家,她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做呢?所以她努力學習做飯,雖然每日都是那幾個菜,清清淡淡的,她也嚐試著多做些花樣給他吃,她要好好照顧他。
“小嘍囉,你是不是沒放鹽?吃著一點味道也沒有。”伊文邊吃飯邊瞟她。
紅蘿聽他這麼一說,回過神來略略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沒放鹽,她一邊炒菜一邊想著心事,也不記得自己放沒放,伊文這小子,鹹了又不喜歡吃,她又不喜歡吃紅蘿卜,也就沒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