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林鳥,遷喬獨早鳴。
羨爾長比翼,何靳呼群聲。
說罷,繼之以哭。秋英道:“這是春芳妹子,瞞怨我哩。”相公何不再求那位老僧也度脫他一番。”石生道:“我明日就去,但不知這個和尚走了沒走?”
到了次日,石生出城一看,那個和尚還在那裏化緣哩。石生向前致謝道:“多蒙禪師的法力,秋英已借屍還魂,轉成人身了。”和尚問道:“你今又來做什麼?”石生答道:“還有春芳未轉人身,再求老禪師度脫則個。”和尚道:“度脫靈魂,自是好事,但湊合難以盡巧,這隻要看他的造化何如?你回去打整一座靜屋,裏外俱要糊的嚴密,明日晚上,在家中候我罷。”石生回家與秋英說了,遂打掃一座淨屋,糊得嚴絲合縫。
到了次日,掌燈以後,那個化緣的和尚,果然到了。向石生道:“我進屋裏去,外邊把門給我鎖了,住七日七夜,我裏邊叫開門時,方準你來開,我若不叫,斷不可私自開門。”石生悉依其言,等的到了第七日,天將黑時,並無半點動靜。秋英道:“這個和尚,未必不是遁了,你何不偷去看看。”石生走到窗前,用舌尖舐破了一個小孔,向裏一張,隻見那和尚兩眼緊閉,盤膝打坐,就像個死人一般。石生恐怕驚醒了他,當時把小孔糊煞,回來向秋英道:“走是沒走,還無音信哩。”
又住了半頓飯時,忽見從外走來一個女子,身材細長、頭腳嚴緊,容色與春芳相似,止好有十七八歲。慌忙跑到屋裏,一頭倒在床上,似死非死、似睡非睡,唬的秋英躲在一旁站著。外邊那和尚連聲叫道:“快來開門,快來開門。”
石生出去把門開開,和尚下的床來,說道:“跑煞我,跑煞我,我為你這一位室人,經過了千山萬水,方才做的這般妥當,我還得同你到屋裏看看去。”石生就領著這個和尚走到屋裏。隻見春芳從那屋角裏鑽出,這和尚過去,一把揪到床前,往那女子身上一推,就不見春芳的蹤影了。那女子口中叫道:“姐姐我好腳疼。”睜開眼看著秋英道:“我沒上那裏去?我身上乏困,就像走了幾千裏路的一般。”秋英道:“妹妹你歇息兩天便精神了。”
這外邊的和尚遂立時執意要走,石生極力相留,再留不住。說道:“異日登高眺遠,你我定有相逢之期,實不能在此久留。”送出門來,並不知向那裏去了?石生進得房中一看,這個女子畢真就是春芳,分毫不差。胡員外遂又叫他夫人過來,把這女子領去,收為義女,治辦妝奩,擇了吉期,以便過門。
卻說到了過門之時,蔡監生的母親合對門朱夫人,俱來送飯。朱夫人一見新人便異樣道:“這分明是王小姐,如何來到這裏?”心下遊疑,也不敢認真。是夕,客散之後,春芳與石生成為夫婦,三人共作詩一首雲:
淑女曆來稱好逑(蘭),懷春何必分明幽(英)。
絲羅共結由天定(芳),琴瑟永偕豈人謀(蘭)。
荒草塚前骨已掩(蘭),芸經堂內魂猶留(英)。
赤繩係足割難斷(芳),聊借別軀樂同裯(蘭)。
卻說石生既有了室家,又得胡員外的幫助,心中甚是寬舒,留心討朱裴文的指教。到了八月秋闈就與朱良玉、蔡敬符三個合伴赴省應試,及至揭曉石茂蘭中了解元,朱公中了第十一名舉人,蔡寅中了副榜。到得來春會試,朱公不第先回。石茂蘭中了第八名進士,在京中多住了月餘。有廣東一位新進士,姓王名灼字其華,聞石生將回襄陽,找來與石生搭伴,說道:“襄陽府有弟的一位年伯,欲去探望探望。要與年兄同船,不知肯相容否?”石生答道:“如此正妙,但不知貴年誼是那一家?”王其華答道:“是太平巷內胡涵。”石生道:“那是家嶽。”王進士道:“這樣說來,更加親熱了。”兩個同船,來到襄陽。石生回家,王進士直往胡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