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風暴(1 / 3)

第一節 人物與背景

林祥謙(1892—1923)福建閩侯人,又名元德。1912年進京漢鐵路江岸機務大廠(江岸車輛廠前身)做工。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任京漢鐵路工會江岸分會委員長。1923年林祥謙赴鄭州參加京漢鐵路總工會成立大會,會議遭軍閥吳佩孚指使的軍警破壞後,他趕回江岸領導工人罷工鬥爭。2月7日林祥謙被俘,被反動軍閥綁在江岸車站的電杆上,當局逼他下複工命令。林祥謙堅貞不屈,高呼:“頭可斷,血可流,工不可複!”英勇就義。

施洋(1889—1923)湖北竹山人,原名吉超,號萬裏,字伯高。1917年畢業於湖北法政專門學校。1919年在武漢當律師。1921年9月參加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武漢分部工作。1922年施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同年他被聘為武漢工團聯合會、粵漢鐵路總工會法律顧問。1923年2月,施洋參與組織領導京漢鐵路工人大罷工。7日晚被捕,在獄中和法庭上與敵人作針鋒相對的鬥爭,15日在武昌英勇就義。

京漢鐵路大罷工,亦稱“二七大罷工”,是京漢鐵路工人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舉行的一次大罷工。為適應全國工人運動日益高漲的形勢,京漢鐵路總工會籌委會經過多次醞釀籌備,決定於1923年2月1日在鄭州召開京漢鐵路總工會成立大會,卻遭到直係軍閥吳佩孚的武力阻撓。1923年2月7日,吳佩孚在美英帝國等支持下,命令其部蕭耀南、張厚生等在鄭州、江岸、長辛店等地進行血腥鎮壓,工人被殺36人,傷數百人,被捕入獄40餘人,被開除千餘人,造成“二七慘案”。京漢鐵路總工會江岸分會委員長、共產黨員林祥謙,總工會法律顧問、共產黨員施洋先後慘遭殺害。2月9日工人被迫複工。

第二節 光影故事

1922年夏天,江岸車站,一列軍車嗚嗚長鳴地駛過去。車站不遠處是一片歪歪斜斜、破爛不堪的工人住區。由於軍閥混戰,民不聊生,京漢鐵路工人都過著悲慘的生活。

工人江有才家的生活更是困難,他家早就揭不開鍋了,而且還有一個急需治病的嬰兒。無奈之下,他將自己僅有的財產———床舊棉絮拿到當鋪典當,卻被轟了出來。極度鬱悶之下,江有才來到一家小酒館喝酒解愁。工人黃德發路過酒館,見到江有才,生氣地說:“你的孩子都快病死了,你還在這兒喝酒?”江有才悲觀地歎了一聲:“死了算了,誰讓他出生在咱們窮人家呢!”黃德發卷起他的舊棉絮,把他拉出酒館,安慰地說:“有才,別喪氣,好機會來了,跟我走。”

回來的路上,兩人碰到了黃德發的妻子,黃德發對妻子說:“你快去跟江弟妹說別著急,有賺錢的好機會了,我們去開壓道車,送魏處長的老太爺上城看戲,回來就有錢給孩子抓藥了。”

魏老太爺的兒子魏學清,是當時江漢鐵路局警務處長。魏老太爺仗著兒子位高權重,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這天,黃德發和江有才駕著壓道車,送魏老太爺進城看戲,不料路上遇到一輛火車。一名工人正在對鐵路作檢修,見火車開來,急忙對他們喊道:“快把壓道車讓開!”黃德發忙勸魏老太爺避讓一下。誰知,魏老太爺根本不聽,他嗬斥道:“有我在這,怕什麼?往前開!”見火車越來越近,老爺子幹脆站了起來,揮舞著拐杖,衝著火車大喊:“快停車,快停車,再不停車,我就槍斃你們……”黃德發和江有才繼續勸老爺子下車,魏老太爺急了,給了他們倆一人一個耳光,黃德發跳下車。就在這一刹那,隻聽“嘭”的一聲,火車和壓道車撞在一起,魏老太爺被撞死了,可憐江有才也同時被撞身亡。幸虧黃德發動作快,跳下了壓道車,這才幸免於難。

而此時江有才家裏,江有才的妻子正抱著奄奄一息的病嬰,痛苦不堪。黃妻安慰著她,讓她想開些。這時黃德發氣喘籲籲地推門而入,黃妻奔過去,扶住丈夫問:“怎麼啦,德發?”驚慌失措、喘息不止的黃德發抓著門框,絕望地說:“江有才沒了!”江妻、黃妻頓時愕然。接著,黃德發把江有才和魏老太爺被火車撞的事告訴了她們。江妻得知丈夫慘死在車輪下,頓時悲痛欲絕,昏死過去。

屋外人聲喧囂,工頭胡大頭帶著十二個鐵路警察,氣勢洶洶地在門外吼叫:“啊!凶手在這兒。”黃德發問道:“誰是凶手?”胡大頭不由分說,命令警察將黃德發帶走。十二個路警一擁而上,把黃德發架走了。黃妻在後麵聲嘶力竭地喊著:“救人啊!”胡大頭氣勢洶洶地押著黃德發經過江岸小鎮福建街,口中叫囂不停:“黃得發壓死魏老太爺了!”婦女、老人、失學的工人子弟們不約而同地跟在後麵,黃妻拉著江妻邊喊邊追趕:“救人啊!救人啊!”

從一間低矮的小木屋裏,跑出另一位青年婦女。這人衣衫破舊,但補丁卻勻稱而整潔,她是機廠工務段修理工人林祥謙的妻子陳桂貞。她驚愕地望著過路的人群,而後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公公林瑞和。林瑞和在機廠找到了自己的兒子林祥謙,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林祥謙非常著急,立馬找到地下黨負責人老何,連同吳伯林,三人開了個小型會議,商量營救黃德發的問題。最後,三人決定,派吳伯林到漢口請施洋大律師當法律顧問。

正巧,施洋大律師從漢口回來,他們麵臨著黃德發被送到審判廳去治罪的局麵。現在,老何、林祥謙、施洋等人就在鐵路警務處樓下等候著。樓下聚集了很多工人,胡大頭正在驅趕著他們,但是沒有一個工人離開。不一會兒,黃德發由警察押著走下樓來。工人代表孫玉亮從人群中擠出來,上前責問胡大頭:“你們打算把黃德發帶哪兒去?”胡大頭回答說:“送審判廳,槍斃!”黃妻“啊”地驚叫一聲,陳桂貞急忙扶住了她。孫玉亮忍住憤怒,壓低了嘶啞的嗓音說:“不行,不能走。”胡大頭跑到樓梯處,向樓上大叫:“處長,工人要造反啦!”一個便服重孝的禿頭中年人從屋內闊步走出來。他一手托著腰間的盒子槍,一手指著前方威脅地問:“誰敢造反?誰敢造反?”他就是京漢鐵路局的警務處長魏學清。

林祥謙上前一步說:“請魏處長把黃德發放了。”魏學清盛氣淩人地喝道:“放了?你管得著嗎?你是幹什麼的?”林祥謙鎮定地回答:“我是工人俱樂部管事的,工人的事情,我們都得管。”魏學清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意外地感到形勢有些不妙,外強中幹地說:“什麼?你們工人俱樂部還包打官司?不理,帶走!”林祥謙毫不畏懼地攔住他們的去路,說:“請問魏處長,黃德發犯了什麼罪?”魏學清蠻橫無禮地回答說:“你們沒眼睛了?他把本處長的老太爺害死了!明白嗎?”林祥謙進一步問:“有什麼憑據?”魏學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轉頭要胡大頭作證明。胡大頭心虛口拙地說他可以擔保。

魏學清和胡大頭一唱一和,說黃德發不光害死了魏老太爺,也害死了江有才。林祥謙氣憤極了,連忙把吳伯林叫出來。吳伯林上前責問道:“胡大頭,你瞎說。壓道車出事的時候你壓根兒就不在場,我是親眼看見的,魏老太爺揪住江有才連打帶罵不肯下壓道車,才被軍車撞上的,這怎麼能怪黃德發呢?”魏學清一時理虧,說不出什麼,衝著警察大喝一聲:“帶走!”警察們架起掙紮中的黃德發要走,林祥謙上前一步,大聲說:“站住!你不要侮辱我們工人,我們不能一輩子當牛馬!想打官司嗎?好,打吧。您請出來吧!”

穿著舊的鼻煙色長衫,灰布褲、黑單鞋的施洋穿過人群,穩步走近了黃得發。魏學清假裝歡迎,並可憐兮兮地說家父慘遭殺害,規勸施洋不要過問鐵路上的事情。施洋正色道:“對不起,我是受人委托,不能不來盡我做律師的責任。”魏學清忍不住要變臉:“你受誰的委托?”林祥謙回說:“受我們工人俱樂部的委托,我們工人委托施洋大律師到這兒來講道理。”圍觀的群眾都紛紛要求施洋律師出麵講話。

施洋把胳膊向魏學清臉前一伸,用律師的身份和語氣,正義凜然、一字一淚地開始了他有理有據的雄辯和控訴。首先,施洋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全案的經過,然後他又對在場的工人說:“工人兄弟們,這難道還不明白嗎?真正的殺人犯是誰呢?正是那位已經死去了的魏處長的父親!”魏學清被施洋的氣勢震懾住了。施洋又把目光轉向了在場的工人,說:“工人弟兄們,哪個丈夫沒有妻子,哪個妻子沒有丈夫?”施洋指著江有才的妻子繼續說,“她沒有了丈夫,她的丈夫江有才被魏處長的父親害死了,她難道甘心俯首帖耳不表示抗議嗎?這難道是公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