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打電話給王瑞恩,聽他說說拍親熱戲的感受。可是她不能。她隻能猜測,王瑞恩當年是怎樣應對接吻戲,換了別的演員會怎麼應對親熱戲。王瑞恩在她心裏非常重要,可她在王瑞恩心裏占了什麼位置隻有天知道。
讀書的時候,她曾經迷戀過王瑞恩。王瑞恩出道要比黎華早,當年風光的程度一點也不遜色於黎華。她總做一個同樣的夢,夢中王瑞恩帶她一起亡命天涯,就像電影裏的男女主角一樣。他深情地望她,無聲地遞給她一把槍,當他的手碰到她的手時,她頓時感到心裏火燒火撩。他開車帶她逃亡到海洋之橋——一座跨越海洋的橋,隻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橋,她為橋起名為海洋之橋。車子幾乎行駛在海平麵上,深藍色的海水往兩邊掠過。沒有驚心動魄的電影音樂,卻比電影更加揪人心扉。他在她身旁,那麼近那麼近……
她很久不做這個夢了。她看了看鍾,很早。她赤腳走進了盥洗室,抬頭看見鏡中的自己,嘴角猶帶淺笑。她放水,冷水衝刷掉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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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碧藍,無名花兒黃燦燦得漫山遍野。原本她是跟父親來郊遊的,但是車卻在半道上壞了。父親修車要一段時間,而她又年輕得發閑。
她想采一大把一大把的花,編織成一個花帽,戴在父親的頭上,又想撲一隻黃色的蝴蝶——不為別的,隻為蝴蝶在手心裏撲騰,感覺那細膩的粉粉的翅膀碰撞。
很快,她紅色的涼鞋踏到了青草,小草兒伸出一雙雙柔嫩的觸手撫過她的腳踝。她站在田野裏仰頭望天,藍天白雲和風陽光使她想縱聲歌唱。
“喂……”她喊了聲,然後笑了起來。她丟掉手上的花枝,奔跑在田野上。
“地圖上我們是兩個點
一點
兩點的蜚語流言
交換著愛情的頻率
認不出你的眼影
是雲彩還是彩雲
/
地圖上我們是兩個點
一點
兩點的咖啡濃度
你的豆在壺中盛開了嗎
NO.11站台車過了
哦,我忘了帶傘
/
地圖上我們是兩個點
一點
兩點的顏色斑斕
溫度和溫度靠近時
沒有了區別
好象情人草在窗台
黯淡了顏色”
……
田野裏響起了她年輕歡快的歌聲,她跳著,旋轉著,以自己的舞步無拘無束地歡鬧著。耳畔是風,是暖和的陽光,是快樂地顫栗的田野。
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回頭大吃一驚,原來田野並不隻屬於她一人。她驚擾了別人的睡夢。她的臉頓時紅了。
他撐起上半身坐起來,她忙轉身逃走,真是羞死人了,竟有人傾聽了她的“演唱會”。
“不要走!”他喊住了她。
他的聲音很特別,低沉而有力。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她轉頭,目光卻被他深鎖,他的臉令她立刻感到身處夢境。略帶傷感的眼,挺直的鼻梁,迷一樣的嘴唇,難以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王瑞恩,她夢中曾經無數次與之共闖海洋之橋的男人。一時間,她的心跳仿佛停止,呼吸全無,緊張到渾身肌肉僵硬,傻傻地呆站著一動不動。
他的眼就像一片傷感的海,不知有多深,就算笑,也飽含傷痛,仿佛他的生命早已承受了太多痛苦。他一次又一次帶她去海洋之橋,那是他的橋,溝通他和她之間的心靈之橋,她的夢幻之橋。她不知道橋有多長,從他開始,會不會到她結束,她也不知道這座懸浮在海麵上的橋到底暗示了什麼,她隻知道,在夢中,她是純粹的一個女人,不是小女孩,不是迷迷糊糊滿足或者不滿足的女人。她在他的車裏,她是他的同伴。
然而當他真正站在她的麵前,她和他對持的時候,有關海洋之橋的夢被震碎了。她根本不可能保持夢中的風度,自然流暢的動作甜美無瑕疵的嗓音都還原成了驚慌失措。她覺得自己是個孩子,雖然實際上她就是個孩子。
“別走!”他的身上還粘著田野賦予的柔情的花草,手卻已經伸到了她麵前。他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