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後,王瑞恩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沉穩地告訴她:“沒事的。我相信黎華會處理好的。”
她幽幽道:“我怎麼感覺自己那麼無能?”
“不要輕易失去信心。每個人都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但也不必要把任何過失都歸咎到自己頭上。這事與你無關。”
她憂心忡忡地望著王瑞恩:“是不是你或者黎華還是你們兩個都太優秀了,令我時常感覺透不過氣來?”
王瑞恩笑道:“是,是我們太出色了。但是,若綺,你呢?你難道不覺得自己也很有能力嗎?至少我王瑞恩絕對相信,你並非池中物。你欠缺的是信心,和熱情。當你全情投入一件事業中去,專心致誌心無旁騖,就不會再擔心信心之類的事情。”
“恩。”
王瑞恩忽然問:“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什麼是你的最終目標呢?你想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想要過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是什麼驅使現在的你努力工作奮鬥不息?”
她的第一反應隻有三個字:王瑞恩。不是嘛?正是因為他,麵前這個提問題的男人,使她步入了演藝圈,成為了一顆冉冉上升的明星。但是拋此不論,她的確沒有想過什麼最終目標,想成為什麼人,以及過什麼樣的生活。她也沒有時間細細想那麼遙遠的事情,近憂那麼多,能把眼前棘手的事情一件件解決就謝天謝地了。
她陷入沉思。王瑞恩的勵誌反而助長了她的失落。在他麵前,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庸俗。她辜負了他的期望,她胸無大誌,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而且,她冷靜下來思考,此刻她最想要做的事情,竟是投入另一個男人的胸膛。
方若綺掩麵。王瑞恩默默注視她很久很久,最後他對她說:“想清楚目標,然後努力朝那個方向盡可能地奔吧!”
然而方若綺這一天的麻煩還沒有結束。她駕車回家,卻在家門口見著了那輛火紅色的車。她無力掙紮或拒絕他的邀請,跟隨他去了海角天涯。
到達海角天涯前,他沒說一句話,隻是機械似地推開車門,看著她走進,坐定,然後他打開汽車音響,放的是她的唱片“潛流”。
她偷偷瞄過幾眼,他麵無表情,隻有嘴角的冷漠依然。
到了之後,他替她打開車門,然後示意她跟她上去。她跟他進了三樓的保齡球館,他終於開了金口:“這個地方,我隻帶過王瑞恩來。”
他們坐在靠窗的小吧台邊。黎華為她倒了杯白開水。
“知道為什麼給你倒白開水嗎?”
她搖頭。
黎華盯著她說:“我給王瑞恩泡龍井,給我姐姐煮咖啡,但給你,隻能倒白開水!”
她凝視著他。
他一字字說:“因為,你隻配白開水。”
她站了起來,顫聲說:“你叫我到這裏,就是為了羞辱我的嗎?”
他非常坦然地回答:“是的。”
她想打他,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你已經達到目的了,為什麼還不放手?”
“我的話還沒說完。等我說完,我自然會放手。”他淡淡笑道,“你別以為很屈辱,其實你是自取其辱。我話還沒說完,你就唧唧喳喳的,不自取其辱才怪呢!”
“你說!”
他悠悠地說:“別以為白開水不是個好東西。的確,白開水無論從外表還是價值不值得一提,但你想象過沒有白開水的世界會怎麼樣?”
他放開她的手。“你很漂亮,也有靈氣,但本性卻很平庸。你沒有野心,缺乏yu望,隻是在外界力量的驅使下進入了軌道,雖然你自己也很努力,可是,這遠遠不夠。方若綺,老實說你不適合演藝圈。你該待的地方,應該是四季如春的溫室,從事一份平靜的沒什麼壓力的工作,嫁一個嗬護愛你的男人。可是,王瑞恩一眼看中了你。明白嗎?被王瑞恩一眼看中的女人,你是第一個。”
他凝望著她,難得柔聲地說:“他是龍井,上好的龍井,他需要你這樣的白開水。”
她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隻是盯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雖然之前我和你好過,但那已成為過去。”他笑道,“其實我這人也不適合戀愛。跟我演戲一樣,我總期盼下一部戲的女主角是從來沒有合作過的。希望以後我出演的戲,你回避一下。”
她開始顫抖起來。果然是假的,那天晚上,他全是在做戲。他所說和他所做,全然當不得真。
“抱歉讓你大老遠來這裏還要自己回去。不過我可沒有叫你,是你乖乖地跟我來的。”
她打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沒有躲閃,聲音脆脆的,她的手掌甚至都有點發麻。她怔住了,他竟任由她打了。
黎華很有風度地對她做了個手勢:“請!”她認識他這麼些天,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禮貌。
黎華站在窗台前,目送著她開著他的車離去,然後他轉身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如果王瑞恩是龍井,方若綺是白開水的話,那麼他就是威士忌。酒是不能兌水,然而任何種酒裏都有水。
他的姐姐黎姿悄然出現。黎姿長相與其弟酷似,一樣的琥珀色眼睛,一樣的魅力逼人,隻是比其弟多了份溫情。
“你就是為那個女孩和叔叔大吵了一場?”
“我和叔叔吵了,不是為了她。”
黎姿笑道:“哦,那是為了什麼?”
黎華端詳著杯中酒,蠻不在乎地說:“我和叔叔遲早會分道揚鑣。我們誰都不買對方的帳,為了不影響家族親情,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早點散夥。”
黎姿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他,遷就一下他?他畢竟是長輩啊!”
“假得很,不喜歡那樣。”
黎姿笑道:“那剛才對那女孩,你就真的一點不假?”
“阿姐!你在說什麼呢?”
“嗬嗬!”黎姿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呀,自己的事自己明白著呢!”
黎華一口飲盡威士忌,“我今天睡在這了,明天你開車送我去片場。”
“沒問題。我正想去片場看看。”
杯子空了,黎華推開窗,使勁力氣將杯子扔了出去。然後,他的嘴角又浮起冷酷的笑容。
“你幹嗎?”
他淡淡說:“我在追求理想。”
“那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扔杯子?”
“杯子那種累贅沒必要留在眼前,我已輕裝。”
“是不是拍戲拍得走火入魔了?”
他輕聲歎息:“阿姐,你是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