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盛況空前的大宴上,我們不該忘記兩個人,這兩個人分別是卿白衣與商略言。
拋卻他們同樣尊貴的帝君之位不談,他們還深愛著同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把心給了商略言,把命留給了卿白衣。
她以一死,成全所有人。
她沒有背叛商略言,她終是喝下了那壺僅商夷才有清酒,十餘年的劇毒爆發,在她身上開出大朵大朵的緋紅花朵。
她也沒有背叛卿白衣,她到死,也不曾傷害過卿白衣一絲一毫,除了無法愛上卿白衣,她已經做到了一切可以做的,哪怕是死去。
當這個被陰謀拉扯蹂躪直到以死來結束這一切的女子,成為一個不死不活的人,躺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時,商略言為了盡快地奪回她,不惜提前發動了與後蜀的戰事。
如果商略言能冷靜一些,克製一些,甚至不那麼愛溫暖,他未必會被魚非池打亂計劃,他未必得不到後蜀。
商略言說,溫暖是他的弱點,他的軟肋,這倒也不曾有錯。
現如今卿白衣站在商略言麵前,他不想以帝君的身份與之對話,他想以男人的身份。
他要奪回溫暖,不惜代價。
而卿白衣呢?卿白衣在守住溫暖,同樣不惜代價。
這樣的矛盾在他們二人之間,如果他們真的隻是普通人,那大不了他們兩個人自己打死一個好了,可是他們的身份注定了會引發一場悲劇。
悲劇走到此時此刻,好像是商略言占了些上風。
他帶著輕蔑倨傲的笑意看著卿白衣,想象著如果卿白衣娶了商向暖,該是一件何等痛快,何等酣暢的事情。
他的報複看著幼稚可笑,但也殘忍準確。
這兩位帝君站在一處,一個是天成的帝王像,一個是怎麼扶都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個霸氣凜然,一個紈絝模樣。
但是卿白衣卻很閑適,他翹著二郎腿,喝著一杯茶,絲毫不將商略言高傲的神色放在眼中。
“不知蜀帝考慮得如何?”屋中並沒有其他人在,隻有這兩個尊貴無比的帝君坐在此處,說著的,或許是些機密,更或許是些賭氣話。
卿白衣拔著茶杯蓋:“在我來你商夷之前,你不應該知道我的答案嗎?”
“那我隻好將長公主嫁與蒼陵了。”商略言淡聲發笑。
“是嗎?那也得看長公主願不願意吧?”卿白衣抬起眼來看著商帝,不再清澈有些晦暗的眸子裏明滅不定地閃著危險的光。
“蜀帝莫非覺得,此事長公主有說不的權力?”商略言笑道,“我也不跟兜圈子,你若是迎娶長公主,我自不會再考慮其他人,不管你與石鳳岐的關係如何密切,我想在後蜀存亡這樣的問題上,你不會有任何多餘的考慮。葉藏之事一過,你也該看清石鳳岐的真實打算,蜀帝你再無爭無欲,也該為後蜀的未來做打算。”
“多謝商帝你的關係,後蜀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卿白衣微微垂下嘴角,抿著一個略顯殘忍的弧度:“若我說,我既不會娶長公主,也不會讓長公主嫁去蒼陵,你信嗎?”
“蜀帝未必高看你自己了。”商略言一聲冷笑。
“好過你高估自己的能力。”卿白衣不甘示弱地回擊。
“是嗎?蜀帝認為,我哪裏高估自己了?此事不正在我掌握之中?”大概是這兩人氣場實在不對盤,所以一言一語中都綿中帶針,都恨不得要往對方紮九十九個針眼解恨一般,就連商略言那般穩得住的人,也會有這等賭氣之語。
卿白衣想了想,到底是有些話沒有說出口,隻是冷笑了一聲。
“你把溫暖藏在何處。”商略言到底是最先忍不住,話題終於回到了他們早就該麵對的問題上。
“與你何幹?”卿白衣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要把溫暖據為己有,不讓商略言瞧見半分。
“卿白衣,寡人,是一定會找回溫暖的。”商略言不再掩飾他的狠決,連稱謂都換了。
“商略言,寡人記得,是你把溫暖送來寡人身邊的。”卿白衣凜然了眉目,與商帝針尖對麥芒。
兩人俱不再說話,隻是死死地看著對方,誰都不肯退讓半分,再一次剝去他們君王外衣,這依舊隻是兩個男人在爭一個女人的俗套故事。
給故事加上諸多血腥罪孽,便透出濃濃的香豔與芬芳,變得傳奇而神秘。
到最後,二人也沒爭出高低來,一個不肯放,一個不肯讓,總是要打得頭破血流才算能作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