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賭注是天下,那麼南燕,也在這天下之內。
也就是說,就算是此時兩國聯手攻打後蜀,在未來的某一天,南燕依然有可能會被蒼陵這頭野狼一口咬斷喉嚨。
把話反過來講,也許某一天,蒼陵也會被南燕割掉腦袋。
誰也不知道,誰會在什麼時候謀劃一場叛變,將勝利的果實自己占用,順手殺掉一路扶持自己的盟友,頭也不回,大步走開。
隨時都有可能,任何人都有可能,就看啊,看誰能抓住時機,看誰的反骨更大,看誰比誰更能陰險卑鄙。
這個人或許是音彌生,也或許是石鳳岐,更或許,是任何人都想不到角色。
誰知道呢,我們總是容易看到無數的無名之輩,一夜之間,威名傳遍天下,誰讓這是一個可以批量造就英雄的好時代?
南燕的音彌生需要跟他的大軍談一談,告訴他們,咱們南燕將跟蒼陵合作了,你們得收一收對蒼陵人的恨與怒,兩軍攜手才有可能攻克後蜀。
這不是個容易的活兒,音彌生得好好醞釀一番情緒,組織一下措辭,才能穩穩地說出來,避免造成兵變。
比音彌生更不好下手的人,則是那位烏蘇曼。
南燕那樣溫婉地方裏頭出來的士兵都不好說服,就更不要提蒼陵這樣野蠻生長的人了。
於蒼陵而言,他們距離攻下南燕隻有一步之遙,隻要他們願意,隨時都可以粉碎南燕的大門,殺進去,一報前仇,一雪前恥,你現在跟我說,咱們要跟他合作?友軍?稱兄道弟?放下仇恨?
殺了我的人,亡了我的家,搶我的土地燒了我的草原還毀了我的故國,現在又想讓我端起美酒,舉起好肉,高唱著讚歌,滿臉笑臉地歡迎們進來,與我一起唱歌一起喝舞?
你咋不上天呢?
於是,在石鳳岐看來,最最困難的不是讓南燕答應自己的條件,而是說服這些蒼陵人同意。
他戴了那張凶神惡煞的麵具坐在氈房頂,看著草原上閃耀著光輝的湖泊,看著在湖泊唱歌跳舞喂馬的蒼陵武士,揉著額頭想著,該怎麼說呢?
事兒肯定是要辦的,都開弓還沒有回頭箭呢,走到這一步了,不可能就此罷體。
事兒怎麼辦,成了關鍵。
魚非池站在下麵望著他,招了招手,石鳳岐笑了下跳到她跟前:“怎麼了?”
“不如我去說吧,你也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胡說八道了。”魚非池知他為何事心煩,拍著蕩坦坦的胸脯挺身而出。
石鳳岐睨著她:“所以你是想再接受一次懲罰?不會是上癮了吧?”
魚非池曉得他說的懲罰是什麼,不就是接吻唄!她認輸還不成嗎?
“好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而且我已經思路了,少跟著瞎操心。”石鳳岐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與她並肩走在軍營裏,看著來來往往的壯碩的蒼陵人笑聲說:“他們會答應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知道啊,哈達尼那一戰的目的我們從來都不單純,作用可以一直待續到今日。”魚非池撅撅嘴,對他剛剛的要挾有點惱火。
石鳳岐聽著她語氣裏的不快,忍不住笑道:“唉,看來這個蒼陵的王,也不是那麼好當,跟在大隋當帝君比起來,一樣辛苦。”
“你可算了吧,這裏的事要簡單多了。不過說起大隋,現在蘇師姐怎麼樣?”魚非池問道。
“挺好的,她安排了一場假刺殺,一直很緩慢很緩慢地拖延著車隊回鄴寧城的速度,而且好像還派了蘇遊前去盯著,可以瞞天過海的。”石鳳岐對蘇遊別的不說,就這本事還是很服氣的,他們蘇氏想鎖死的消息,那簡直是使盡千方百計也不可能有人探得到。
為了這個事兒,蘇師姐也算是費了心,下了苦功夫了,回去了真該擺桌酒好生答謝她。
“那就好了,我就擔心朝中嘩變,不過以蘇師姐的能力,應該不難控製。”魚非池又說道。
“當然了,你是不知道她殺了朝中多少人,明殺暗殺,層出不窮,簡直是個魔鬼。”石鳳岐笑道:“不過這樣也好,新帝登基不久就跑了,本來就會讓人很多有不軌之心的人想鬧事,蘇師姐這一通殺,可算是殺盡了所有的隱患。”
“大隋上下一心安穩就好,隻有大隋安穩,我們才能在這裏安心拚命。”魚非池看著遠方,那個方向是後蜀,她說:“瞿如與笑寒還是在攻打商夷,對吧?”
“從來沒停過,死傷有些,但總是能控製,瞿如帶兵經驗豐富,可以多多提攜笑寒,但願有一天,我大隋也能多出幾員猛將吧,僅靠我們幾個,也是分神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