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願兵 (2)(1 / 2)

第1章自願兵 (2)

“下雨了,”他說道,“今夜沒事。”

鍾樓敲響十點,最後幾下的顫音從這扇半開啟的窗口鑽了進來。

這就是前一天晚間和當天所發生的事情:這也是3月10日夜間發生的事,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潮濕的黑暗之中,在這危機四伏的寂靜之中,那一間間房屋,本是給人棲身的地方,此時變得陰沉沉的毫無聲響,酷似隻能掩埋死人的墳墓。

果不其然,長長的國民衛隊由偵察兵開道,手拿刺刀,警覺地在巡邏;臨時武裝起來的民兵隊伍緊挨著在行動;憲兵們在每一個拐角,每一條街上盤問行人:上述這些人才是整座城市僅有的敢於在大街小巷裏拋頭露麵的一群,因此人們本能地感覺到,即將要發生一件尚不為人知卻又是十分可怕的事情了。

細細的冷雨曾使貝蒂翁放下心來,卻使這些巡邏隊感到不適,火冒三丈。他們之間每次打照麵時都做好了開火的準備,他們之間互有提防,隻有當他們認出是自己人之後,才無精打采、慢吞吞地交換口令。他們錯開後,又都會回頭望望,從他們那種緊張戒備的精神狀態中,可以看出,他們都擔心背後遭人暗算。

巴黎已經曆經恐怖的磨難,對這種氣氛多多少少有些習以為常了,然而這天夜裏,它還是驚恐莫名:就在這天夜裏,那些溫和的革命黨人將被殺戮,他們之中多數人是有保留地讚成處死國王的,但眼下涉及處死被關在寺院監獄裏的王後及其小姑時,他們卻舉棋不定了。這時,一個女人披著一件鑲黑毛邊的淡紫色印度棉鬥篷,包著頭,或者更確切地說,把腦袋藏在這件鬥篷的連帽裏,沿著聖-奧諾雷街的一座座房子時走時停,每次巡邏隊經過時,她就貼著凹進的門麵或是藏身在牆角裏,像一尊石雕似的紋絲不動,屏聲靜氣等到巡邏隊走遠後才回過氣來,重新提心吊膽地小步快跑,直到另一隊巡邏兵走近來,才又不得不停住腳步,不發出任何聲響。

虧得她小心謹慎,才安全地走過了聖-奧諾雷街的大半路程,當她拐入格勒耐爾街時,她沒有被巡邏隊撞上,卻落到了一小隊正直的自願兵手裏。這些自願兵在餐廳大嚼時,為未來的勝利一杯接一杯地幹,此刻他們借助酒興,愛國情緒高漲。

不幸的女人叫了一聲,試圖逃往公雞街。

“喂,喂,女公民,”自願兵頭目叫喊道:由於受人指揮是人類的本能需要之一,這些可敬的愛國者已經推選出頭頭來了。“喂,喂,你上哪兒?”

奔跑的女人沒有回答,繼續在奔跑。

“瞄準!”頭頭說道,“這個人喬裝打扮,是一個潛逃的貴族!”

有兩三個人的手顫抖地擺弄槍支,發出聲響,向那可憐的女人示意他們要開槍了。

“不,不!”她猛地停下來大聲喊道,倒回起了幾步,“不,公民,你弄錯了,我不是男人。”

“那麼,走上前來,”頭目說道,“老老實實地回答。你到哪裏去呀,我的迷人的夜美人?”

“哦,公民,我哪兒也不去,我回家。”

“啊!你回家?”

“是的。”

“對一個正派的女人來說,現在回家也太晚了點,女公民。”

“我去看望一個親戚,她病了。”

“可憐的美人兒,”頭頭說著揮動了一下手,嚇得那女人趕忙後退,“我們簽發的通行證呢?”

“通行證?怎麼回事,公民?你想說什麼,你在向我要什麼?”

“你難道沒有讀到公社的公告嗎?”

“沒有,公告上說什麼?我的天主啊。”

“首先,現在人們不再說‘我的天主’了,而是說‘老天’。”

“對不起,我錯了。說慣了的。”

“壞習慣,貴族的習慣。”

“我以後會改的,公民。可是剛才你說……”

“我說公社公告告示,公民在晚上十點以後出門必須帶通行證。你有公民通證嗎?”

“哦,沒有。”

“你把它遺忘在親戚家了?”

“我根本不知道出去要帶通行證。”

“那麼我們到附近一個巡邏站去,到了那兒,你要向站長好好作番解釋,如果他聽了滿意,就會派兩個人送你回家;否則,他就會把你扣下,直到調查清楚為止。往左轉,快步向前走!”

女人發出恐怖的尖叫聲,自願兵頭目聽出那可憐的女人對這個決定異常害怕。

“啊!啊!”他說道,“我相信我們抓到了一隻珍奇動物。走吧,走吧,上路,我的小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