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洛蘭為何出去
突然傳來了亂哄哄的聲響,憲兵們打開矮門;桑鬆和他的助手從他們身後走進來,這些人手上拿著幾捆繩子。
“啊!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熱納維也芙說道,“關鍵時刻到了,我覺得支持不住了。”
“您錯了,”響起了洛蘭響亮的聲音:
“說真的,您想錯了,
因為死亡就是自由。”
“洛蘭!”莫裏斯失望地大聲喊道。
“我的詩句不佳是麼?我同意你的看法;從昨天起,我盡做歪詩……”
“噯!不是這麼回事。你又回來了,不幸的人嗬!你又回來了!……”
“我想,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聽著,因為我將要說的,你和夫人都會感興趣的。”
“天主啊!天主啊!”
“讓我把話說完麼,要不,我沒時間再說了。我出去是想在木桶街買把刀來著。”
“你要刀幹什麼?”
“我想把那個好心的迪克斯梅先生結果掉。”
熱納維也芙顫抖了一下。
“哦!”莫裏斯輕喚道,“我明白了。”
“我買了刀。我是這麼想的,而你也會明白你的朋友是多麼合情合理。我現在開始意識,我當初當一名數學家而不是做一名詩人。不巧的是,已為時太晚了。我按照自己的思路,這麼想;迪克斯梅先生牽累了他的妻子;迪克斯梅先生來看她受審,迪克斯梅先生看見囚車經過會心滿意足,特別是看見有我倆陪伴她。我會看見他站在觀眾的第一排中間,所以我就擠近他身邊,對他說:你好,迪克斯梅先生,然後把刀插進他的肋骨。”
“洛蘭!”熱納維也芙大聲喊道。
“放心吧,親愛的朋友,天主把一切都安排妥了。你們想到麼,人群非但不是如同往常站在法對麵等著,而是向右邊轉了半圈,沿河岸排成一溜邊。我心想,大概是條狗溺死在河裏吧,怎麼迪克斯梅不在那裏呢?一條狗是不會一時半晌就死的。我走近護欄杆,看見堤岸上簇擁著許多人,他們高舉著胳膊,彎下身子看下麵什麼東西,齊聲大叫‘天哪’!音量之大,使塞納河水都快泛濫了。我走向前去,這東西,你猜猜看是什麼……”
“是迪克斯梅,”莫裏斯甕氣地說道。
“對。你怎麼會猜著的?是的,是迪克斯梅,親愛的朋友,是迪克斯梅,他為自己開膛破肚;這可憐蟲無疑以自殺來贖罪了。”
“哦!”莫裏斯輕呼一聲,淡淡地笑了笑,“你真這麼想?”
熱納維也芙把臉埋在雙手裏;她太虛弱了,承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感情波瀾的衝擊。
“是的,我是這麼想,因為在他身邊有一柄血淋淋的劍,除非他碰到某個人……”
莫裏斯一言不發,他看見熱納維也芙心情沉重沒注意到他,便解開上衣,向洛蘭露出了他血淋淋的背心和襯衫。
“哦,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洛蘭說道。
他把手伸向莫裏斯。
“後來,”他傾身對莫裏斯耳語道,“我返回時說我是桑鬆先生的隨從,他們沒搜我的身,所以我身上還藏著刀,倘若斷頭機使你不愉快的話……”
莫裏斯興奮地一把奪走了刀。
“不行,”他說道,“要這樣,她就太難受了。”
說完,他又把刀還給洛蘭。
“言之有理,”洛蘭說道,“吉洛坦先生(吉洛坦(1738~1814),發明斷頭機的人,後來人們用他的名字的發音命名斷頭機,他一再提出抗議也沒用。)的機器萬歲!吉洛坦先生的機器算得了什麼?照丹東的說法,頸脖上抹一下而已。抹一下又算得了什麼?”
說完,他把刀扔向那一夥犯人。
其中一個接過刀,紮進自己胸口,即刻倒地身亡。
這時,熱納維也芙悸動一下,慘叫一聲:桑鬆剛剛把手搭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