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納希雅不耐煩地道:“就算我唱歌難聽又如何,難道有人敢指責我不成?”
穆拉塔深知她的脾氣,若自己再要強頂下去,恐怕要弄巧成拙,當下改了口吻道:“陛下多慮了,我們並不需要林罕勝利。從你的角度來說,海因哈爾是巨大的障礙,還不到經營南部的時候。但你還是堅持要去林罕,我想必然是要為將來做打算。”
費納希雅心中暗自佩服,能夠揣測她心思的人以前有朱投,而如今隨著她閱曆日深,唯一能猜到她真實想法的就隻有穆拉塔了。
穆拉塔淡淡地道:“說句實話,陛下多半要去未雨綢繆,打算在馬爾夫皇帝那裏獲得日後在南部的突破點。”
費納希雅應聲道:“不錯,馬爾夫這人雖然顢頇無能,可是無能者身處高位,隻要我稍加威脅,以及和漢諾威戰事不利,他立刻就會向我求助。我不是要讓林罕獲勝,而是要擴大這個南部聯盟的裂縫起源。林罕若能投入我的懷抱,南部聯盟不攻自破。此後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他們誰都不會再信任誰,這就是我的構思。”
穆拉塔露出了早知如此的表情道:“以陛下當年和林罕的淵源,想必不難做到。我聽說馬爾夫是個好色之徒,恐怕陛下往他麵前一坐,他本就所剩無幾的腦子裏就一塌糊塗了。”
費納希雅不快地道:“馬爾夫是個庸人,天下庸人都是差不多的。我現在擔心的,卻是他太過糊塗,先讓漢諾威給幹掉了。要知道阿拉木圖如今身居丞相之位,這人年少時已陰翳深沉,現在飽經世事,絕不是馬爾夫可比的。”
穆拉塔微笑道:“我也聽說過漢諾威丞相阿拉木圖,他雖然子承父業,但是有名的精明強幹。可是術業有專攻,內政和軍事幾乎是兩個天地,我評估兩國的軍事將領,事實上差不多。就算你不去,他們至少也要糾纏個三五年才能分出勝負。”
穆拉塔的想法一點不錯,此時林罕和漢諾威兩國邊境處正在上演讓後世史學家啼笑皆非的軍事戲碼。在林罕境內有條內陸河流,源頭是地下水,流經的區域也很有限,但平地生出,當地人稱為飛來河。這條河的下遊恰好也流經漢諾威境內,於是帝國元帥,因平定林罕內亂而名揚天下的帝國元帥蒙巴頓公爵打起了這條河的主意。老將軍希坡奉命率領一支奇兵從飛來河偷渡,而伯倫公爵大軍駐紮在邊界,等希坡信號發出內外夾擊,一舉掃蕩漢諾威西部邊境。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卻漏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飛來河的深度。蒙巴頓當年能夠一戰成名,靠的全是費納希雅在背後謀劃,而他自己不過是個執行人,對軍事方麵隻算是馬馬虎虎。他晝夜苦思,總算想出了奇謀,卻沒有關注其中的細節。希坡沒有攜帶任何渡過大河需要的器具,等到了後才發現飛來河的深度遠超想象。等他稟告蒙巴頓,並且調集了船隻後,漢諾威方麵早有察覺。按道理來說,林罕方麵還未開戰就暴露了戰略意圖,這是可以影響全局的重大失誤。若漢諾威有人能夠抓住機會,重創甚至殲滅林罕軍都不是不可能的。然而漢諾威軍卻如臨大敵般地後退了數十裏,不僅失去了反擊的機會,連前沿陣地都拱手讓給了對方。
後世談論起這次不成規模,而且沒有打響的邊界戰役,多數學者都認為這次不倫不類的戰役間接幫助了隨後趕來的費納希雅,讓她在說服馬爾夫的道路上更進了一步。
當然主人公還未出發,她依然在和穆拉塔不冷不熱地扯著閑篇。這兩人和邊界戰爭一樣,也都不倫不類。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費納希雅很想看看穆拉塔了解自己到什麼程度,穆拉塔也想觀察費納希雅是不是如自己想象中那麼聰明。兩人說了半天,幾乎完全都是廢話。最後費納希雅終於忍不住了,怒道:“有什麼話就快說,穆拉塔,你不過是個小小督軍,擺這麼大的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