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特意在西藏等到他,蘇涵抱歉地告訴他:“在雪多力的事情上,我很抱歉。”唐先生很愧疚:“該抱歉的是我,我隻是個投資人,對細節了解的不多,如果早知如何,我也會像你一樣撤下雪多力。我們不能一邊做著惡,一邊又去做慈善。”
地球,離了誰都轉得好好的。沒有了琳達,沒有了蘇涵,樂網依然運營良好。隻是,股價的下跌,讓蘇涵應收的期權縮水不少。但在山區,看到滿臉紅腮、皮膚粗糙的山民,他有了一種幸福感。幸福感,是對比出來的。
蘇涵四處打探一個叫格桑輕風的人,可真知道的人並不多。在支教的人中,有一個傳言,有個內地來的女孩子,一直患有憂鬱症,在藏區教了四個多月的書後,想到一個寺院出家,不知為什麼,寺院也沒收,後來,她在一個天葬台附近的山坡上,自殺了。
蘇涵還專程去了那個天葬台,卻很難尋訪到對這種事有記憶的人。或許,那個人真的是格桑輕風,蘇涵悵然若失。難道,隻有一個患了憂鬱症的人,才會有那種超凡脫俗的麵容?
天葬台邊,山風吹過,寂寥無人,隻有幾隻禿鷲遠遠地蹲立。蘇涵盤桓良久,找了塊石頭坐下,掏出口琴,吹奏著The Water Lily ,一遍又一遍地。
在這個夏天,樂無限開始盈利。成曉毅的業務談判也越來越多,他開著像坦克一樣的SUV ,在城裏竄到東竄到西,按他的話說:“就算撞了車,癟的也是對方。安全。”
可這個安全意識很強,恨不得把自己武裝到牙齒的家夥,在洗澡的時候,一腳踩到了一塊肥皂上,在狹小的洗手間裏摔了個四仰八叉,胳膊摔斷了不說,還摔出了輕微的腦震蕩。躺在醫院裏,他打電話給蘇涵:“兄弟,活著不易啊,危機四伏的。可得小心翼翼地活著。”
蘇涵當時正在翻川藏線上的九十九道拐,山上,一塊落石帶著一溜白煙呼呼啦啦地滾下來,砸在車前幾十米遠的地方。蘇涵淡然地對成曉毅說:“小心翼翼?你躲在家裏不也沒用嘛,既然防不勝防,不如隨它去吧。” 秋天,趙楠結婚了,新郎是一個投資公司的合夥人。她給蘇涵打過兩次電話,但蘇涵不知躲在高原的哪個山溝裏,不在服務區。蘇涵選擇在高原上做義工半年,協助唐先生推動貧困地區的醫療點建設,無論做得好壞,在這裏,一定要呆夠半年,這是他的底線。高原上,經常幾天洗不上澡,幹燥的風,讓他嘴唇腫得像兩根黑椒香腸。
蘇涵常常頂著刺目的太陽,看遠方的大山,聽風在耳邊呼嘯。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到這荒涼的地方來走走了,在這種地方,一個人,需要調動他全部的器官來應對生存。這時候,他能感受到自己作為一人的存在。
蘇涵有時也會蹲在地上看螞蟻。城市就如蟻巢,自己就是一隻兵蟻或是一隻工蟻,天天忙碌,而且,大多數時候,是為了別人的想法而去忙碌。在高原上,在荒涼的大山裏,你是在和自然對抗。在城市裏,你找不到一個你可敬畏的對抗者,你隻有牢騷滿腹地活著。
郭小峰從麒麟傳媒辭職了,他和袁友稼組建了一個科普組織,利用博客、沙龍,向公眾傳播科學常識。在曹胖的推動下,樂網成了他們的重要讚助商。凱文甚至動過把這個小網站收購的念頭,但被拒絕了。
琳達走後,曹胖擔起了樂網公關部的工作,抬頭是副總監。ilewang. com 的字母c 下麵,大玻璃窗內那個臨窗的工位,看來,真的“主凶”, 從琳達走後,一直空著。琳達的那盆吊蘭,她沒敢放在這裏,帶走了。
後來,丁姍姍就在這裏放了一個養魚缸。曹胖經常捏著麵包渣往裏麵撒,邊撒,邊絮叨:“嗨,新總監,你在哪兒呢?我們這兒還虛位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