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末日來襲。
大地開裂,天宮坍杞,日月失色,雲層崩散,仙人如隕星般墜落。
黑**氣遮天蔽日,籠罩之下,鳥獸血紅雙眼,死屍重新站起。一名身披重鎧的武夫,剛被生死相托的同伴斬下右手,那殘缺的肢體便尖嘯著襲向原本的主人,一隻赤睛白虎張開巨口,正要將自己的幼子吞入腹中,下一刻,就咬斷了自己的喉管。
一切,都無比混亂,無比癲狂,就連高山大澤,也好像誕生了意誌一般,嘶吼著,咆哮著,吞噬著,毀滅著。
雲層之上,高空之巔。
數十位光華各異的身影,憑空而立。
他們有的麵生異象,宛若從遠古畫卷中走出的神靈,口出成憲,言出法隨;有的素服道袍,好似不入五行的逍遙仙人,揮手之處,便引動天地自然之力;有的手按念珠,寶光大放,一如悲憫世人的佛陀,顯化極樂淨土;還有的高冠博帶,正氣凜然,手中印璽光華四射,凝聚著眾生信念。
但這一切,在那道魔氣環繞,手持長劍的虛影麵前,都顯得如此無力。
手中魔劍輕掃,便接下了所有攻擊,稍一起念,便有一位仙人被打落凡塵,化作流星,就此隕落。
直到,一道淩厲絕倫,接天連地的劍光升起。
浩浩湯湯,橫絕千裏,卻又無比凝練,無比純粹!
劍光散開,遮蔽視線,其餘一切,都如落幕的電影般,漸漸暗去,終至不見。
唯餘一聲僵硬的歎息,包含痛楚,經久不散。
錯了,錯了,錯了!
大錯鑄成,永世難償!
生死輪轉,初心莫忘!
別忘,別忘,別丟,別丟......
這些記憶,是什麼?
我不能忘的,不能丟的,又是什麼?
我......忘掉了什麼?
“啊...!”
穿著麻衣的少年,忽地彈坐而起,右手攥著把鏽跡斑斑,隻剩一半的斷劍,左手則死死按住了太陽穴。
一股難以言說的劇痛,襲向了天靈,好似有鐵棍在腦髓裏攪動一般,頭部的每一寸肌膚,都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少年身子倚著牆壁,大口吸著空氣,好似砧板上的活魚般,難以扼製的顫抖著,震得這木製房子上的灰塵,都撲簌簌落下。
“吱呀”一聲,門扉開啟。
一位少女端著碗溫好的稠粥走了進來。
她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名喚方輕容,雖然雙手都有勞作的痕跡,身材也未發育完全,但也有幾分秀色,在這小鎮裏,算是明珠一顆。
進門一見這場景,便趕忙放下碗筷,衝了過來,死死按住少年的身體。
看這熟練地動作,與沒什麼驚訝的神情便知,少年這樣的癲癇,早已發作了不止一次。
粗重的呼吸聲中,少年終於漸漸平靜了下去。
少女鬆了口氣,扶著他坐直了身子,幫他理了理衣衫,望著少年宛如深潭,始終平靜的眼眸,不由瑟縮了一下,忽又鼓起勇氣,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把。
入手處,雖比不得幾年前聽說書人說的彈指可破那麼誇張,卻也是溫溫軟軟,讓人覺得自家有著些老繭的手指觸碰,都有些褻瀆。
於是便有些不忿,惡作劇般地狠狠揉了幾下,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手來,感歎道:“真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