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在黑暗中打盹(1 / 3)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結婚容易,維護它難。

婚姻不是鋼鐵煉成的,而是一件瓷器,做起來很困難,打碎很容易,收拾滿地的碎片,更不容易。

“瓷器”是怎樣煉成的久久以來,中國人都以婚姻關係穩定而自豪,主要依據是離婚率相對於西方發達國家來說不算高。但這是過去,不能代表現在。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西方社會的離婚率直線飆升,在英國有近40%的家庭因離婚而解體,美國在結婚不到一年的夫妻中,有近三分之二的婚姻破裂,社會學家因而驚呼:“離婚爆炸!”中國的離婚率過去一直是呈緩慢爬升的趨勢,但近年來的增速都明顯加快,在許多大城市,官方統計的離婚率已經超過20%,每年以200萬對的絕對速度遞增。照此下去,若幹年之後,中國的離婚有可能“趕超英美”,這絕非是危言聳聽!

到底是哪些婚姻關係容易破裂呢?社會學家在憂慮的同時,也在積極尋求破解手段。他們把婚姻分為四類:“可惡、可忍、可過、可意。”如果說人生是一個大廈,那麼,婚姻就是其中的幾段台階,“可惡”的婚姻是最低一級,“可忍”的婚姻是第二級,“可過”的婚姻是第三級,“可意”的婚姻是最高一級。其中,“可惡”的婚姻是最悲慘的,極少;“可意”的婚姻是一種理想的模式,也極少。對平常人而言,婚姻維持在“可忍”或者“可過”的狀態。由此發現,離婚幾率最高的就是婚姻的第二級及第三級。

關昕和唐少峰夫妻就站在婚姻的第三級階梯上。她一直想與他離婚,從結婚不久就有這個念頭。許是她心裏裝著他人,許是當初決定太草率,她懷疑當初作出嫁給他這個決定的不是自己。回頭看呢,他並不是不好,相反,他是個好人,憨厚、踏實、體貼、能幹,如果家中隻有半碗飯,他絕對是讓給她吃。左鄰右舍誰不說他是個“模範丈夫”!

轉鬥星移,花開花落。她一直忍著,忍是因為不忍心傷害這樣的好人。她想:等一段時間再說吧。都不是小孩子,當初結婚草率,現在離婚可不能再草率。或許平心靜氣地相處一段時間,說不定能死心塌地愛上他,借此打消離婚念頭。

可感情這東西就是怪,縱然他千好萬好,她可以把他當最好的朋友,最親的親人,似乎無法讓他成為自己最愛的人。離婚的念頭不但沒打消,反倒越來越強烈,擾得她寢食難安。正此時,心儀已久的男人給她以鼓勵,她勃然心動,但她是個負責的女人,沒離婚之前決不越過道德底線。

她醞釀著在適當的時候向他提出離婚。至“適當”那天,她鼓足勇氣正要向他提出,卻聽見他在廚房不斷咳嗽。她跑進去一看,隻見他在煙霧繚繞中被辣椒嗆得鼻涕眼淚直流。她有點憐惜地說:“瞧你,受不了就少放辣椒嘛!”隨即遞上一條濕毛巾。他接過毛巾,憨厚一笑:“這有啥?你愛吃辣的。”她心一軟,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心想:下次再提吧。

“下次”是愚人節,她狠下心來正要提出,見他樂嗬嗬洗一大盆她剛換下的衣服,這是她早上在公園露天舞池跳舞汗透而脫下的衣裙。他不但無絲毫責怪,臉上的笑容更證明著他樂意這樣的奉獻。她不禁欲言又止。而他呢,瞧見她這複雜的表情,卻誤會了,說:“這有啥,隻要人身體好,我支持你早上去鍛煉。”她心一顫,又沒忍心提出,心裏再一次對自己說:下次吧。

“下次”是情人節,有男人悄悄給她送了玫瑰,而她的丈夫卻從沒送過。但他總是在這一天請她吃她最愛吃的龍蝦。而她吃著龍蝦,心裏卻盤算著無論如何都應該向他攤牌,卻發現,他連一隻龍蝦也沒嚐。她問:“怎麼不吃呀?”他澀澀一笑:“你愛吃,你多吃些。嫁給我這個窮光蛋,讓你受苦了。”她鼻子一酸,想好的話又咽下去了。

就這樣,他或一杯清茶或一句話語或半夜的一次掖被子或一個驚人舉動,讓她一次又一次打消離婚的決心。七年後,兩人有了孩子,這更成為不忍離婚的重大理由。盡管離婚的念頭一次次在她心頭翻滾湧動,她始終沒能提出過一次。

在婚後第9年,也就是他們慶祝“陶婚”時,她總算悟出了一個理:女人對婚姻的美好幻想,就像對自己的美麗一樣,總是無限地誇大。她甚至勸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現在又在離婚邊緣徘徊的妹妹說:“既然難以遺忘,我們何不時時記起曾經的幸福和快樂,把困苦和不快鎖在記憶深處呢!”

“讓路”

相信,很多夫妻都處在婚姻的第二或第三級階梯上,矛盾不大都存在,衝突不大卻總有。前途,不是山窮水盡,總是山重水複。生活,可忍或者可過;婚姻,可合或者可離,困惑,便折磨著婚姻中的人。

程權受此折磨已有5年經曆。他和古琴談戀愛經常是驚心動魄的,她最經常說的一句話是:“那我們分手吧!”在一次次要挾中,他從粗心大意絲毫不懂女孩心事的笨拙男孩,打磨成了進門替妻寬衣,下車為妻開門的紳士。然而古琴沒有罷休繼續要挾。是個秋風送爽之日,她一會兒說同事劉君的老公如何送給劉君一套首飾,一會兒又說周君如何炫耀手上的手鐲,原來是她生日到了,是暗示他給她準備生日禮物。而他故意裝聽不懂,企圖含糊過去,原因是單位剛發通知:建房全額集資,需一次交清8萬元!他急火燒心,哪有心思給她準備豐厚禮物。

月上柳梢頭,她仍怒氣衝衝地將他拒在門外。她大聲嚷道:“葛朗台!錢是你的命根子,你就跟錢睡覺去吧。”話音未落,他的被蓋、枕頭全部扔到客廳的沙發上。他雖惱怒,但又能如何呢!隻能在心裏罵她:“母夜叉。”

夜裏,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過獨木橋,遇上孕婦,便轉身回到橋頭,讓孕婦過橋。繼而過橋,又遇一樵夫,他又折轉身回橋頭,讓樵夫通行無阻。等他第三次上橋,並快步走到橋頭時,迎麵趕來推獨輪車的農夫,他這次不甘心回頭,直麵前行。遭嗬斥,於是爭執不下,互不讓路。這時走過來一和尚,雙手合十道:“既然都想過橋,何不互相讓路。讓一步,不都早早過橋了嗎?”“喂!”——忽然一聲悶雷般叫喊將他從夢中喚醒,“你還真睡著了?你的呼嚕打得我睡不著覺!”原是她欲加罪於他,扯掉了他蓋的被子。

他心目中的理想婚姻雖然不是舉案齊眉,可怎麼也不會是“夜半狼嚎”呀。但回憶剛才夢中和尚那句“給別人讓路,也是在給自己讓路”的話,全然不計較她的無理取鬧。可是沒完,見他不理她,她越鬧越凶,被子枕頭全扔到地上。看到她要上房揭瓦的模樣,他還是“讓路”,索性穿上衣服走出家門,在夜黑風冷的街道上逛了一個通宵。

風聲緊,冷氣襲。待到天放亮,他實在抵不住風寒回到家,一進門見她在沙發上哭哭啼啼,兩眼又紅又腫,可憐兮兮。天哪,若不是當事者,誰看了她那副模樣都會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心軟下來,走近她,輕拍她肩:“哭什麼呀?都是我不好!”

她一見他軟,立即像刺蝟遇敵般抖數全身的刺來,瘋了似的衝上來對他又踢又咬,連抓帶掐:“有本事出走麼,還回來幹什麼?早就煩我了對不對?想‘紅旗’飄飄、想‘紅旗’不倒是不是?做你的美夢去吧!明天,到法院,離!”嚇得他逃之夭夭。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潛回家中。屋裏黑燈瞎火。進到房裏開了燈,見一份寫得工工整整的離婚協議書擺在書桌上,他拿出來瞅了一眼,離婚理由——“性格不合,感情破裂,無法在一起生活”。他苦笑一聲,放下。那一整夜,她都沒回,他猜她準是去了娘家,他睡了個好覺。

5天之後,他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在百貨大樓旁等他。“等你幹嗎?”她故作強悍的口氣裏透著一絲怯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絲毫不帶感情色彩。

他西裝革履,打車去到她的辦公樓下。嘿,她正忐忑不安四下張望哩。看見他,她立即板起臉:“別來煩我。”

“就這一次,以後就不會了。”她遲疑了一下,他命令她:“上車吧。”

“到哪去?”她看了他一眼,端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上了車。

“你馬上就知道去什麼地方了。”他賣起關子來。

路上,他和她一言不發,直到車子接近百貨大樓旁邊的區法院,他才對司機說:“到了,停下。”

她緊張起來:“到這裏幹嗎?”

“你不是要離婚嗎?”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