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沼裏麵,天不亮就尖聲在樹頭叫的鐵彈鳥,那地方的人叫它“翅北叉”,別看這種小黑鳥,連老鷹見了也要躲,因為它的兩個翅膀扇動起來宛如兩把刀,人若惹惱了它,便立刻會被它打得皮開肉綻!
現在,寅時剛過不久,便聽得一對鐵彈鳥落在鍾馗廟頂吭聲尖叫不休……
窩在廟內一角的於萍萍,刀傷痛得她早已醒來,坐在丈夫一旁,她用布巾在替丈夫趕蚊,望望附近,十三個大漢全睡得正濃——
想想,她輕輕的走出廟門,準備再生火驅驅毒蚊,就在她剛剛走到廟後麵,突然聽得隱隱的有馬蹄聲自東北方傳過來,那聲音一如滾悶雷,而方向——
她不及再抱幹草,忙衝進廟內叫道:
“快起來!不好了!”
高威第一個挺直身,道:
“大嫂發現什麼了?”
這時連官永、石敢、張召全體直起身,道:
“怎麼了!”
手指廟外,於萍萍道:
“東北方有馬蹄聲傳來!”
“花豹”任三成笑道:
“一定是二當家連夜趕來了!”
搖搖頭,李淦道:
“那不可能,二當家若要趕到此地,還得個兩天,白馬鎮離此三百裏,何況二當家回去時候是繞在深山走。”
“鐵漢”張召立刻躍出廟門,他麵貼地上細聽一陣便立刻走進廟裏,叫道:
“少說也有數十騎,以我推斷,隻怕是黑虎寨的人追來了!”
熊霸怒罵道:
“這他娘的是存心要趕盡殺絕,一心想趁我們個個傷重好下手。各位,便拚了也罷,人掙一口氣,佛掙一爐香,如今已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了!”
張召道:
“細聽聲音,總還在七裏之外,我們得在這段時間好生籌謀對策!”
“大齙牙”李淦道:
“除了拚命,別無他途。”
“快刀手”石敢起身,道:
“要快,這時候怕是走不脫了,但我們仍可以把傷重的扶上馬從另一方向出十裏沼,餘下的便計劃如何對敵了!”
“銀刀”戈清鬆點頭道:
“事不宜遲,快扶高堂主、官堂主、戚堂主幾位傷重的先上馬,晚了就來不及了!”
高威沉聲道:
“不!死也死在一塊!”
戈清鬆沉聲道:
“高堂主,別忘了二當家是怎麼說的,我們絕不能隨便再有損失,多保存一點實力,未來便多一份勝算。幾位重傷的若留下來,反倒增加他人困擾,對大家隻是個負擔,各位還是聽戈某的忠告吧!”
巴龍已扶起官永往外走,於萍萍一見便也扶住丈夫戚敬業,那麵,李淦已扶著高威向廟外走去!
就在廟門口,高威回頭見“快刀”包公度未動,立足問道:
“公度,你怎麼不走?”
包公度一笑,道:
“堂主,屬下傷得不重,後腦是破了個血洞,歇了一夜便沒事了,至於背上那一棍,堂主別擔心,屬下還挺得住,不礙事!”
高威知道自己兩次被包公度及時擋住水火那致命的一擊,自己才沒喪命在青河岸,如今又見包公度重傷不走,不由得心口一緊,道:
“公度,我不攔你,但有句話你牢牢記住!”
包公度麵無表情地道:
“堂主吩咐!”
高威黯然地道:
“活著回來!”他不等包公度的話,回頭就走!
這時候“花豹”任三成雙手叉腰站在閉門的不動的“黑牛”熊霸麵前,叱道:
“大牛哥你別他媽的裝睡,你一身是血,大腿上還有個半尺傷口,你為何不走?你想玩命是吧,那得等我哥倆殺上唐山,在這裏還用不到,快走!”
睜開左眼,熊霸冷冷道:
“娘的,命是我的,我不急你急個鳥!”
任三成跳著腳吼道:
“可好,敢情堂主不在,這裏沒人管得了你了!”
熊霸搖搖頭,道:
“你我二十年青龍集混生活,這節骨眼任什麼我也不會獨自走人,你還是省省吧!”
任三成怒罵,道:
“我操,又犯了牛脾氣!沒得我們先打一架!”
熊霸一挺上身,道:
“要打可以,等這一戰過後我奉陪!”
鍾馗廟外麵已有了馬蹄聲,走的有“鐵算盤”官永,“白馬將軍”高威,“潞安州”的戚氏夫婦二人!
如今這裏隻餘下三位堂主與七位副堂主!
“銀刀”戈清鬆立刻把個人集在廟門前,他似是胸有成竹的道:
“時間緊迫,我隻能大膽的把各位加以分派!”
“快刀手”石敢道:
“我與張召兄也全聽戈兄調派!”
戈清鬆抱拳,道:
“謝謝!”他指著東北方又道:“我想在三裏處先設下一道關卡,那兒地形複雜,小路兩邊全是水沼,有兩個人去就行了!”
不料他話剛落,後麵熊霸已雙手拎著八角大銅錘大步往東北方走去!
“花豹”任三成一把拉住熊霸,道:
“你去?”
熊霸嘿嘿一笑,道:
“我知道你小不敢去!”
任三成大怒,道:
“我操,人活百歲總是死,樹長千年劈柴燒,鳥毛灰,老陪你去守這第一關!”
兩個人忽的仰天哈哈大笑的並肩齊步直往前走去——
豎起大拇指。“鐵漢”張召讚道:
“真兩個好樣的!”
“銀刀”戈清鬆指著一片空蕩幹地,道:
“那個地方一片密林連著藤蔓,我們可以在那兒埋伏兩個人!”
手捋山羊胡,“快刀手”石敢對一旁的“飛花公”白定道:
“走,我們去埋伏!”
白定問道:
“何時出手?”
“銀刀”戈清鬆道:
“廟前拚殺得緊急時候,但情勢卻得由你們去判斷!”
點點頭,石敢道:
“我省得!”
現在,廟門下隻有“鐵漢”張召、“判官”苗強、“飛虎鞭”巴龍、“快刀”包公度、“大齙牙”李淦。
“銀刀”戈清鬆一揮手,道:
“我們進廟裏去,大夥是生是死,可得好生合計一番了!”
此刻,十裏沼的東北方,青河的支流繞過大山腳流入這十裏沼,一批人馬已順著山腳往十裏沼衝進來。
也隻是進了不過一裏遠,原本能雙騎並進的路也隻能容得一人一騎奔馳!
馬上,不錯,鐵少朋已開了腔地吼道:
“左八。”
後麵,一手抓著一根丈二長上麵長著拳大疙瘩包老藤棍大漢應聲叫道:
“屬下在!”
鐵少朋道:
“可要派幾個弟兄往前麵探路?”
左八道:
“少主說的極是,便一般行軍打仗也得派幾個打前站的。”
鐵少朋又問丁太鬥,道:
“這裏可就是十裏沼?”
丁太鬥點頭道:
“少主,錯不了,順路往裏走,四五裏地便是那座‘鍾馗廟’,屬下曾去過!”
攏住馬,鐵少朋道:
“你帶幾個弟兄打前站,有什麼發現立刻回報,我們複慢往裏麵摸。”
丁太鬥立刻叫了四名弟兄,五個人輕騎直往十裏沼內馳去……
大砍刀已拔在手上,丁太鬥沉聲對身後的四個弟兄道:
“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人在這十裏沼想活著出去,就得要放機靈,沒得把小命給撂在這兔不拉屎的荒地!”
一陣疾馳,他人已先到了一處高地,丁太鬥四下觀望,先落下馬來,道:
“不能再往裏麵騎馬了,大夥得把馬匹留在此地,蹄聲隆隆,可別把那批死胚給先嚇跑了!”
一行五人,彎彎曲曲的又走了兩裏深,隱隱的已見遠處高地上的那座鍾馗廟——
丁太鬥輕鬆的哈哈一聲,道:
“如果王八蛋們沒離開,八成便是躺在廟裏在養傷!”
有個弟兄笑道:
“丁爺,少主說過了,除了勝小玲餘下的一個不留活口,我們慢慢摸過去先宰他娘的幾個討個好彩頭!”
猛可裏,一棵大毛刺樹旁轉出個大個,丁太鬥五人真嚇了一跳,心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好大個頭!
五個人對望一眼,麵上的顏色各有不同!
丁太鬥先聳聳雙肩,回頭,踮起腳再往對麵大個身後看——
然後,丁太鬥似是輕鬆多了,因為這附近大概隻有這麼個大個頭——
五個人斜肩並站,除了見對方個頭大以外,發現對方一身鮮血,大腿上紮著布帶,連大毛臉上也有傷口!
於是,丁太鬥嘿嘿冷笑起來——
不錯,大個正是“黑牛”熊霸,一對八角銅錘分握在他那蒲扇大手上,沒說話,而是冷冷的攔在路央,宛如一座擋道的“泰山石敢當”!
丁太鬥嘿嘿笑著,道:
“聽說青河岸邊有個大個同我們大把頭對殺得十分慘烈,大概就是你閣下了!”
熊霸打量著丁太鬥,道:
“你不會是大老遠跑來同熊大爺說這麼幾句不痛又不癢的話吧!”
聳肩一笑,丁太鬥道:
“那當然不是,不過看你這般狼狽像,也不比我們大把頭好多少嘛!”
熊霸麵無表情地道:
“大菜雖未吃到,小菜卻也吃得不少,死在老這對銅錘上的總也有那麼十個八個吧!”
丁太鬥凶狠的一瞪眼,道:
“老問你,姓君的途拐跑勝小玲,他二人可曾趕來這廟裏?”
熊霸冷然一哂,道:
“你何不自己去看看?”
丁太鬥的大砍刀已平舉胸前,他狂傲地道:
“老先做了你再去看也不遲!”
熊霸反倒是笑笑道:
“隻怕你們得要下大本錢了!”
站在丁太鬥右側握刀大漢已憋不住地叫道:
“丁爺,下手吧,少寨主等我們回報呢!”
熊霸一聲嘿嘿,道:
“娘的,姓鐵的連他那個色情狂兒也派上用場了!”
麵皮肌肉一陣抽搐,丁太鬥狂喝道:
“你死吧!”大砍刀快逾閃電般暴斬而上!
八角銅錘並舉,“呼”的左錘力旋,熊霸已虎吼一聲右錘砸向丁太鬥的頭上,左錘便在丁太鬥回刀力阻自下向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