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隻有我這一個心理醫生,對‘入戲’這種說法我提出過異議,但無論是他公司請來的心理專家還是……”越瀾省略了後麵的話,“都不相信我的說法。這和我的職業操守及水平沒有關係,隻不過是因為我的身份過於特殊而已。”
“我曾經是他母親…阿珍的醫生,後來成了阿珍的男友,或許因為這一點,我說的話就不那麼可信了,對嗎?但到後來,事實證明我的診斷才是正確的。我了解阿珍,我也了解他,對一個天生的演員而言,‘入戲太深’不過是個笑話而已。”越瀾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遞給晉華采的時候遭到了拒絕,“你聽說過‘狼孩’嗎?身為人卻被母狼撫養長大,所以認為自己也是一匹狼。晏辰就是這樣,他的母親對於‘他會成為演員’這件事深信不疑,他可能還沒學會說話,就已經開始學習怎麼演戲,天生的演員,我一開始還以為這隻是阿珍的異想天開,直到後來看到晏辰我才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這種人存在。他就像一個空白的模子,所有的情緒不過是劇本的映射,他的行為舉止、精神狀態甚至習慣和思維都可以絲毫不差地按照劇本的角色應該表現地那樣轉換,即使他從未有過那樣的體驗,他的本能也會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以前有報道說他是方法派演員的極限,是演藝界不可被仿製的存在。當然不可能出現第二個晏辰,在晏辰的意識中,他首先是個‘演員’而不是‘人’,所有的情緒不過是為了演戲所保留的,他沒辦法體驗到正常人所體會的情感,他隻能借助他演過的角色來表現他的想法。即使他的自我意識覺醒,他也隻能用他的演出來架構出他的內心世界,來表達他的感受。可是沒有人願意去了解他到底想說什麼,人們覺得晏辰瘋了,但對於晏辰來說,他隻不過是用自己的方法來與人交流而已。”
“比如,”他指了指自己,“在晏辰的眼裏,我是個討厭的人,他不待見我,於是無論他是誰,我的身份都是戲裏的大反派。而李錫銘,就是他的屬下、關係不怎麼親近的同僚或者上司。從他為你定位的角色就能看出你在他心裏的地位。
晏辰想要當個正常人,但是他不願意放棄演戲,他真心愛著這份工作,但這與他回歸社會的訴求發生了衝突,我曾經建議他退出娛樂圈……”越瀾的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情,“在他考慮好之前,有些人采用了一些極端的方法。不過,現在事情總算都朝好的方向發展了。”
“我不懂你說的那些,”晉華采近乎冷漠地回應,“說來說去,你們根本不關心晏辰,哦,或許你們是關心的,但這種關心與晏辰這個人其實毫無關聯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
“就因為你在他眼裏是個反派角色,所以你連靠近他都不願意?還是說你覺得自己的努力和用心沒有被接受所以感到不平衡?”一直看上去就和綿羊一樣沉穩溫順的晉華采對越瀾露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那個笑容並沒有多少笑意,反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感,“我從以前就很討厭你們這種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借口,就算從心裏看不起別人,也還是會偽裝出自己是個好人的假象,或許我們就應該在泥濘裏待著,等你們偶爾的援手,再露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滿足你們當救世主的欲望?!省省你的好心,別浪費在這裏了。”
這是一場不歡而散的談判。
所有的試探和較量都被掩蓋在那些話語之中,所有的言外之意、所有的意有所指都讓晉華采感到厭煩,他厭倦在這個了解過他過去的心理醫生麵前遮掩,即使他的外表如何溫和可欺,但他並沒有因此變成一個好相處的人。
“阿晉?”晏辰敏感地察覺到了晉華采的心不在焉。
“沒事。”晉華采安慰著晏辰,眼裏的平靜就像在遮掩下麵隱藏的暗潮。
當年吳春來挑選和調教演員的眼光確實好,雖然男女主角都是新人,但他們的膽怯和謙虛反而讓他們在這部劇中超常發揮。男主角阿狗是一個小混混,他年紀不大,卻有著超乎尋常的直覺,這種直覺令他在街頭爭鬥中如魚得水,生活愜意的阿狗其實暗戀著總是去社保局做義工的警察琳琳——也就是女主角,他總是會下大功夫和琳琳在她日常的路線上偶遇,但總是提不起勇氣和她打招呼,直到琳琳出於熱心腸去探訪最近一個案子的被害人家屬——儍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