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來說《蜉蝣》就差主演雖然有點誇大,但其實主演也恰好是最關鍵的問題。他不止給一個人看過劇本,但就算是老戲骨也沒有把握說自己能拿得下來,演技是一回事,適合是一回事,但值不值得又是另一回事。

這是一部很悶的影片。

它沒有明顯的時間線,著重點在人性的挖掘和刻畫,蒙太奇的手法讓整部影片看起來十分燒腦,多線並進的手法是吳春來最拿手的敘事手法,整個影片的著重點都在主角一個人身上,一個不慎就容易成也蕭何敗蕭何。

吳春來說他為這個劇本準備了很久,其實一點也沒說謊,他不求這部片子的票房,也沒有拿獎的意願,他隻是想把這個劇本拍出來。

這是個好故事,好故事值得一個好導演,也值得一個好演員。

片名《蜉蝣》,晉華采一開始以為是“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意思,等到在現場看到晏辰的表演,他才知道“蜉蝣”兩個字承載的要遠比他以為的沉重得多。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精神病患者都有苦衷。除去家族遺傳、精神刺激等,還有很少的一部分,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為什麼會有問題。

毫無緣由,無緣無故,命中注定。《蜉蝣》的主角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人生的前三十年,都平安順暢,幸福美滿,普通人是怎麼過日子,他也是怎麼過日子。他在一個大企業上班,有房有車,妻子漂亮,女兒可愛,父母和睦,就算有一點不順心,也沒有過過不去的坎,直到他發現自己出現了幻覺。

幻覺越來越頻繁,然後是幻聽、幻觸,他的性格也變得狂躁易怒,喜怒無常,他瞞著家人看了醫生,醫生建議他住院,到這時,他終於崩潰了……

《蜉蝣》開始選角的時候,吳春來直接把所有來試鏡的演員拉倒了一個形體教室——他和影視學院的關係好,直接借了別人的教室來試鏡,和他交好的老師幹脆拉著他學生來觀看,就當做一節免費的公開課。教室四麵牆都是鏡子,吳春來一夥人坐在椅子上,學生們就在後麵席地坐著,這種公開環境實在考驗演員們的意誌力,很多來試鏡的野演都有點膽怯,倒是有點經驗的新生代演員還有幾個出彩的,畢竟在座的不僅有名導演吳春來,還有名編劇風蕭蕭,他們學校最有名的老師、也是早期很了不得的男演員葉臨和他的妻子,而認出在座的都有什麼人之後,那些來試鏡的演員就更加戰戰兢兢起來。

“我這就是部小片子,哪需要你們來捧場啊。”吳春來腆著臉對葉臨謙虛道,誌得意滿的樣子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風蕭蕭虛著點了點他,笑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可不是來看你的。”葉臨的妻子馮可心也是個爽朗的人,她是影視學校的台詞課老師,教出不知多少當紅影星,此刻馮可心笑著跟吳春來寒暄,“聽說你這次把我那個不肖徒拉來撐場麵了?”

“原來是為愛徒撐腰來著。”吳春來扶著他的肚子,斜了葉臨一眼,“怎麼,怕他撐不起我這個場麵?”

而一貫嚴肅的葉臨冷哼了一聲,“就你這種小製作?”

這位看起來冷漠,但對晏辰是真心維護,他們夫妻都曾是晏辰的老師,對自己的弟子自然有一份愛才之心。

“得得得,你這個家夥最護短。”吳春來揮揮手,葉臨這幾年為晏辰操碎了心,又擔心晏辰邁不去這個坎,又不願意太護著人,就偷偷地跟在後麵打點,還要保持著自己嚴師的麵子,不肯把關心放在外麵,“早跟你說讓你去勸勸晏辰。”

“他個大男人,有什麼能想不開的。”到這個時候,葉臨也還是嘴硬,“現在不就好好的嗎?!”

“……問題是晏辰他不願意複出啊。”吳春來的消息特別靈敏。

“不用老演些電影電視劇,演員還是要看現場。”葉臨卻不慍不火,早就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吳春來看得有氣,“他如果有這種想法我和他師母還是有點人脈的。”

晏辰來得早,但排的號碼卻不上不下,他也沒要特殊待遇,就跟晉華采縮在外麵的大廳等著試鏡。

“緊張嗎?”晉華采被周圍那些神神叨叨的小演員們弄得有點錯愕,他看著身邊氣定神閑的晏辰,戳了戳對方,小聲地問道。

晏辰想了想,老實地點點頭。

“那要不我去買點什麼吃的。”晉華采有點憂慮,他從包裏摸出一把小扇子給晏辰扇了扇。

“那倒不用,我兩聊聊天。”晏辰小小地打了個嗬欠,今天早上晉華采一大早就把他叫起來,現在還有點犯困。

“吳導之前問你現在克服那個毛病沒有是什麼意思?”上次吳春來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在旁邊聽見這事就一直好奇到了現在。

晏辰有些窘迫,他不安地動了動,“本……本來就沒什麼。”

然後他的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肯把視線放在晉華采臉上,“我以前的感情戲有點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