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怎麼不出屋?昨天夜裏下雪了,好看著呢!”
和顏剛起了才不多時,就見王氏推門而入,帶進來的寒意讓裹在被子裏的她生生打了個冷顫,努力地伸出白胖的小手把被子裹得更緊了些,然後抬起頭幽怨地看著來人,哆嗦著小嘴低低噥聲道:“阿娘,快把門關上,好冷啊!”
“你這孩子,怎地這麼怕冷?都起了還這樣裹著個被子,成什麼樣?”王氏嘴上念叨,手卻利索地把門給關上了,然後走到和顏身邊坐下,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臉,一邊道:“等過段時間租子收上來,先給你做一身厚實的衣服,總不能年年一入冬就這樣裹在被子裏,實在是沒個體統。”
有阿娘坐在旁邊,和顏覺得好像暖和了些,說起話來也利索了不少,“兒剛讓四喜去弄個火塘去了,今天好像特別的冷。”
“怎麼不冷,昨天夜裏才下了那麼大雪。裹得這麼厚實,麵上怎麼還怎麼冰?”王氏一邊說,一邊幫著和顏把被子又裹了一裹。
和顏望著王氏乖巧地笑著,由著她一邊責怪一邊又生怕凍壞了自己,心裏暖暖的。來到這個世界五年了,和顏對很多事情仍然感到不習慣,比如說時常有人喚她大娘,比如說對著爸爸卻要叫耶耶……最不能適應的,莫過於這裏的冬天。本來這裏的冬天也說不上太冷,奈何這裏沒有暖氣,沒有空調,沒有羽絨服,甚至於連棉衣也沒有,於是一入冬,和顏就恨不得整天整天地呆在屋裏,裹著被子守在火塘旁。可是天氣大寒,木炭的價格也隨之高漲,和顏的父親隻是個流外九品小吏,俸祿微薄,這火塘,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能有的。
和顏靠在王氏的懷裏,心裏默想著得想想辦法了,總不能一到了冬天都把自己縮成一團,阿娘的手,也是冰涼冰涼的。要說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適應得最快的,莫過於耶娘大兄的寵愛,畢竟這是她幾十年來一直在向往卻從來也得不到的。
這樣溫暖的家,她很滿足,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家境清貧。她想讓一家人都過上富足安樂的生活,至少冬天下雪了可以披件皮裘出門看個雪賞個梅花什麼的。然而這個時代法令嚴明,許多她能想到的法子都行不通,而且她才五歲。
“暖暖!”正想著,一聲親熱的叫喚由遠及近,瞬間就到了屋裏。跑進來的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見到王氏忙笑著問安,“阿娘也在啊?阿娘今日可好?”
“你早些時候不是去書院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王氏拉過男孩兒坐到自己身邊,一邊幫他整理衣帽一邊問道。
男孩兒笑答道:“夫子說天寒雪重,今天不用上學!”言語中頗有些掩不住的高興勁兒。
話音剛落,又進來一個梳雙髻的灰衣女孩兒,手中捧一個一尺見方的火塘,進屋後先是給屋內的三人依長幼問了安,然後低眉順眼地問道:“主母,大娘吩咐婢子備了這火塘,放在何處為好?”
“就放在榻前吧。”王氏吩咐著四喜把火塘放好,揮揮手讓她出去了,一家三口圍著火塘說話。
“大兄,你找我做什麼?”有了火塘,和顏立刻就活了過來,雖然十歲的大兄和遜在她看來還稍嫌幼稚,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把自己放在小女孩兒的位置,指望著有哥哥疼愛。
王氏聞言輕叱道:“遜兒是你大兄,你這樣你你我我的成什麼話?”話雖這樣說,眼中卻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
和顏忙吐了吐舌頭表示錯了,心裏卻頗不以為然,她都這麼大的人了,對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兒自稱暖暖裝可愛,實在是渾身惡寒得慌。再說了,‘你’也不能代表不尊重啊,她看別人家也都這樣叫的,從沒有人說什麼,阿娘的標準實在是太高了,難道要把她養成大家閨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