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沒有任何回應,中年郎君負手一旁,目光冷厲地看著這一幕,就像看著一出鬧劇。和顏又回過頭對中年郎君大聲嚷道:“你把玄籍怎麼樣了!無憑無據,憑什麼你說是他大伯就是他大伯!你要真是他大伯,幹什麼要藏藏掖掖的?啊——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老仆看自家阿郎臉色不豫,手上又加了一份力道。別說和顏隻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兒,就算是個強壯的中年漢子,怕也受不住。她這會兒隻覺得鑽心的疼,一雙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卻隻管又踢又踹地亂叫。趙力見狀,急忙撲上前來,卻被老仆一腳踹出老遠,許久都爬不起來。和顏一急,開口已經帶了哭音,“趙力!趙力你怎麼樣了?”
白發老者麵露不忍,輕聲開口道:“宗昌,不過是個小女娃,不理她也就是了。”
中年郎君聞言,收回目光對著老者略一低頭,恭聲道:“太傅所言極是,是宗昌少慮了。”而後抬起頭衝著老仆略一抬手,和顏的雙手這才得了自由,卻是早已沒了知覺。
彼時趙力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護在和顏身後。老者見和顏仍佇在那裏不動,揮揮手慈祥地勸道:“小娘子且回去吧,找個郎中好生瞧著。”
趙力也忙道:“大娘回去吧,主母見了大娘的手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和顏立在那裏,堅定地搖搖頭,目光始終釘在中年郎君臉上,以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追問道:“敢問郎君,把我二兄玄籍安置去了哪裏?”其中二兄兩個字,咬得極重。
中年郎君臉色難看起來,沉聲叱道:“玄籍姓許,二兄豈是你可以叫的!”
和顏盯著他,隻不管不顧地追問:“馬車裏麵是不是玄籍?能不能讓他跟我說句話?”
中年郎君顯然有些動怒,似又不好發作,於是回身向著白發老者行了一禮,一甩衣袖竟自進了馬車。車夫揚起馬鞭,馬車迅速離去,而方才攔著和顏跟趙力兩人的老仆也瞬間躥了出去,跟上了飛馳的馬車。
和顏大驚,拔腿就追,可是才追了沒幾步就失去了馬車的蹤影,一時間萬般挫敗跟淒惶都湧上心頭,手腕也開始針紮一般地疼痛起來,終於萎頓在地,眼淚簌簌地淌下麵龐。
趙力連忙上前,卻不敢去扶,隻能急切地關心道:“大娘沒事吧?大娘可能站得起來?”
“我若是你,我就趕緊去找郎中,省得一雙手就廢了。”
頭頂上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聽著十分耳熟。和顏仰頭,燈火朦朧中一張如切如磋的俊臉,正是那日在聞香院遇到的無禮少年,一時間新仇舊恨都湧上心頭,瞪著他恨恨地罵了聲“王八蛋!”
少年玉臉一僵,冷哼一聲“不知好歹!”,而後轉身快步離去。玉府的大門吱呀一聲關上,燈火也都隔在朱門之後,和顏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